远处,从浑浊的海水中探头的虹阚张大嘴巴用力地呼吸,他拨开眼前的断树枝,眼睛充血地看着小岛的方向。
“虹、虹臻……”他念叨着,然后疯了一样游过去。
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他:“别激动!火太大了!”
师兄弟俩勉勉强强只救了十几个人下来,谁都没想到会有大爆炸。
“我师弟!我师弟还在里面!”虹阚心疼如刀绞,他是个孤儿,从小在道观长大,在师傅过世时就体会过一次锥心之痛,小师弟在道观里陪着他一起生活工作,他早就将小师弟看做自己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此时此刻根本无法冷静。他奋力挣脱,执意上岛。
虹阚还记得爆炸前看到小师弟站的方位,上岛后就往那个方向跑。爆炸加上岛上原先被淋上的汽油,现在岛上大火熊熊,即使是湿漉漉的鞋子踩上去,脚板都烫得像直接踩在岩浆上。
一往里走,风卷着火直扑面门,虹阚将湿衣服挡在面前,径直往里冲。也是多亏了虹阚这份坚持和决心,瑞和其实就倒在距离岸边十一二米的地方,也多亏了兰火的帮忙,瑞和倒在地上时,周身蓝色的火焰让他格外显眼,虹阚一下子就看见了。
小师弟手上的兰火就是蓝色的,他刚刚还亲眼看见它杀人于无形,记忆深刻。
他冲了过去,用湿衣服去扑火。火当然是扑不灭的,反而把他自己给烧伤了。
“虹臻?虹臻!”虹阚大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咬咬牙,将这团疑似小师弟的火抱起来,大叫一声冲出去,噗通跳进海里。
其他幸存者也开始尽可能地上岛寻找别的幸存者,没有人发现在爆炸之后,数不清的新死鬼魂被无形的力量吸走,一公里外的海域里,从极深的海底往上射出一束白色的光。
云绍宫观主站在不远处的船上,期待地看着海面:“成功了吗?云绍宫嫡系百年来被束缚的诅咒……”
白光里正在往海面上飞,观主目不转睛地看着,然后就看到了白光破水而出,在破水之后散成万千光电。光点飞向空中,落入水里,震撼壮观。
那些光点中似乎蕴含着神秘的力量,让观主看了之后心跳如鼓,激动不已,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血脉里的那种令他从懂事起就忧惧的羁绊也消失了。
“观主,事情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走。”
云绍宫观主点头,走下甲板准备进入船舱,很快船就驶入黑暗中,失去踪迹。
“快看,那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出水了吗?”
“看起来,怎么那么像亡灵超度?”
警方调过来的船终究就位,正在登船的众天师纷纷抬头看去,都被这幅场景吸引住目光,章家家主章淮民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外甥章从新扶着他,关切地问:“舅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章淮民深吸一口气,脸色回转:“没事,走吧。”
章从新也没有多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母亲,这一次领队章家人上岛的是他的母亲,母亲到现在毫无音讯,他担心得不得了。
另一艘船上,桂珍也十分不安,他不停搜索着自家观主的身影,生怕看到对方漂浮在水面的尸体。
太莽撞了!怎么能直接下水?不说距离远近,只说夜里水冷,那是最容易脚抽筋的。
看啊看,桂珍眼前一亮,忙大喊:“停船!停船!那是我们观主!快些停船!”
左前方的人真是鹤白,他被扶上来时脸色青白。桂珍又急又气,围着鹤白转前转后,拿干毛巾擦身,找来热水给他喝。
“你看看你!跟着船来多好,偏偏等不及!”
鹤白喝下热水后缓过劲,让桂珍带他去找警方的负责人:“我有重大消息要上报!”
其实,鹤白贸然出海是有依仗的,妻子聆瑶是姑稻山的观主,而姑稻山自来以炼器出名,出产法器等物,两人是夫妻,聆瑶自然给鹤白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因此,鹤白攒了不少用得上用不上的法器,其中就有以疾行符为核心的疾行法器,不过这个法器他从来没用过,毕竟出门的时候都有交通工具,你咻一下在街道上飞过,很容易引起恐慌的,天师准则中也明确规定了相关符篆法器在生活中需慎用。
因为没有用过,鹤白有些估摸不当,一下子冲错了方向,还冲过头。
鹤白攥着桂珍的手,低声说:“快点,不然人要跑了!”
桂珍的情绪被鹤白感染,忙点头:“警方负责人正好在这一艘船上,我这就带你去!”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道门领军门派云绍宫借打捞旧址的名头,坑杀了四千九百七十七人,引起道门极大震荡,社会不安。
在那一晚,住在附近的居民都说一整晚都听得见警笛声,从窗户往外看,还能看见救护车来来回回,哭声喊声从不间断。
“好大一声爆炸声,我觉得我家的床都在摇晃。”
“出什么事了啊?那个什么什么会的,不是经常办的吗?哎呀我说那些道士就是麻烦,现在开网络会议多方便啊,偏要开大会,人多就容易乱,看看,出事了吧?”
当地论坛上还出现了这样一个帖子:听说嶙云海会的道士九成九被云绍宫灭了,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新时代武侠剧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