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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眼睛在黑暗中无神地瞪着。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音响起,这是木板chuáng特有的。薛娘看过去,季邱盖着被子背对她,露出一截里衣,睡得很安稳。
    她轻声:季邱。
    嗯。声音透着清醒。
    薛娘仰头,把手里的茶放炕桌上,裹着被子在炕上打滚,带着哭腔直喊系统爸爸。这种目标简直太揪心了,连个踏实觉都不让人睡。
    系统语重心长:天将降大任于你,少睡点儿觉怕啥。
    薛娘这几天是真的憋屈。季邱这样她看着不舒服,还不能打不能骂,系统说柳如夕的人设应该很赞成季邱的做法,所以她只能暗戳戳的抢在他前面gān活儿。
    系统问:他做事qíng减轻你的负担,你怎么还不乐意?
    薛娘:废话,他才多大的人?天天这样儿,累病了怎么办,还不是我照顾他。
    系统纳闷:他累病?季邱除了命惨点儿,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会累病。
    这句话把薛娘点明白了,不由暗骂自己笨。一时之间,心里透亮了一大半儿。抱着被子发愣,茶喝多了,这会儿想睡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同时从chuáng上爬起来。互相看对方,都顶着黑眼圈。薛娘打着哈欠道:以后你想gān活儿就去吧,但是有一点,不能再天不亮就起chuáng,会长不高。
    这么折腾下去,都睡不好觉,索xing随他去。
    之后季邱每天都兴冲冲的,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转眼,大年三十到了。
    薛娘把早就准备好的年货拿出来。猪ròu买了二十斤,割下来一块做红烧ròu,还有几斤排骨也一并炖了。前几日又去河边捞了几条鱼,杀了两条,一条清蒸,一条红烧。
    huáng婶子送来些豆腐,白嫩嫩的。薛娘把它切成块,配着葱下锅炒,最后一勾芡,清淡又香滑。还有些花生,提前一天煮好,用盐水泡着。大年夜里正好剥着吃。桌上摆好之前买的糖。
    做饭的时候,佐料碗碟,都要从橱柜里拿。季邱偏要帮忙,站在小板凳上用手够。薛娘还没说什么,他就懊恼地低下头,丧气地说:我会长高的。
    薛娘笑着嗯了一声。然后系统就告诉她好感度五十五了。
    大过年的这么吓人真的好么。
    她跟季邱俩人吃了个肚圆,桌上的菜竟然没剩下多少。俩人也不说洗碗了,都往炕上一趟,听着别人家放鞭pào的声音,心里舒坦的很。
    到了子时,鞭pào声突然密集起来,这个夜里亮如白昼。
    季邱侧身躺在炕上,脸朝着薛娘,俩人的目光恰好撞在一起,外面鞭pào正盛,照亮他的笑容:我终于又大了一岁。
    薛娘突然有些恍惚,像是看见丁文渊鲜衣怒马时的样子。
    心下沉沉,新年已过。季邱上学的事,薛娘已经都打点好,就差去私塾拜师了。她没有再去卖凉粉,让系统开了下金手指,上山找了些名贵药材,去药店卖了换钱。药店里的老大夫,看着那药材都不舍得放下,接连问薛娘是怎么得到的。
    薛娘只说是守着山,为了换钱上山采的,运气好。
    老大夫感叹再三。
    岂料,薛娘拉着季邱去私塾的时候,先生拒收了。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前也不动心。薛娘陪着说软话,先生不耐烦地道出了缘由。因知晓季邱的娘不检点,家风如此不堪,哪能收他做学生。
    薛娘当时一听就恼了:大人犯错,与孩子何gān。再说别人的家事,何须你一个先生多言?你若是这么想,真就迂腐到家了。以后莫要再说你是清高,真正清高的人还怕你污了他的名声。
    季邱一路上不说话,薛娘边走路边想办法。琢磨着要不要再卖些药材去另一家私塾看看。正想着,就听见责骂声。
    薛娘往那儿一看,一个书童模样打扮的小孩子,拿着书站在墙根挨骂。责骂他的人是个成年男子:这篇方子你都背多长时间了,还背不下来。今儿要是还不成,就待在医馆不许回家,一直待到背会为止。
    抬头一看,沉药斋。正是薛娘卖药材的那家店。她停住脚,心下思绪几转,看了看季邱。
    季邱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发怔地看过去。薛娘正上下打量着他,过了半晌点点头,带着他进医馆去了。
    说明来意,老大夫看了看季邱,忽而笑道:这孩子我见过,上回来这儿拿药,可把我那小童气着了。
    薛娘猜想是她得风寒那回,正要说话,就听老大夫答应收季邱为徒。她连忙谢过,让季邱行拜师礼。
    老大夫说薛娘拿来的药,能治不少人,是有价无市,只是店里能拿的钱有限,给的钱实在是不多。他该谢谢薛娘慷慨才是。又说季邱这孩子机灵,他看着喜欢。
    薛娘刚回到家关上院门,就见季邱跟发了疯一样踢柴火垛。她吓了一跳,大声呵斥道:你发什么疯!那个满身都是迂腐气教书匠的几句话,就让你成了这样,怎么这么没出息!
    季邱转过身,咬牙瞪目地朝她走来,怒吼:谁让你进山的!谁让你进山的!
    薛娘就是怕他对山里有yīn影,特意瞒着他。方才在药店里提到,见他没反应,薛娘还暗暗松了口气。哪想到是等着在家算账。
    她叹气: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开学的日子近了,总要把学费凑齐。
    季邱更气愤,整个人发抖:书读不读有什么重要的,为了钱你就进山,你不要命了!
    薛娘见季邱如此激动,只好把他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在耳边安抚道: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什么事儿都没有。她感觉到季邱紧绷发颤的身体,在不断的安慰中慢慢放松下来。
    季邱把脸埋在薛娘的颈间,把她抱得紧紧的。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濡湿,和耳边轻微的呜咽声。
    光yīn转瞬即逝,十年后。
    医馆的老大夫头发已然全白,眼睛却有神的很。问诊了几个病人渐感体力不支,唤了在柜上抓药的人来。他身材修长,面容如玉,行为举止温和有礼,那双眼睛却带着傲气。
    病人说笑道:季大夫医术好,长得也好。像这样儿的人,真是不多见。
    季邱诊脉毕,提笔开了副药方,说了说病qíng,让病人去柜上抓药。老大夫在一旁看着,满意点头。外面落日染红了一大片云,季邱收拾好东西,与老大夫道别。边儿上圆脸的洪棋见状道:一到点儿就往家走,不知道的以为你家里藏着宝贝,急着回去看着呢。
    季邱朝他的方向看一眼,洪棋吓得往老大夫身后躲,没想到他居然笑着点头:是有宝贝得回去看着。
    洪棋见他走远,才从老大夫背后出来,嘴里嘟囔:季邱今儿是怎么了。
    老大夫数落他:自打你俩初次见面,你就去招他,季邱都不理你。后来他跟你成了师兄弟,你还招他,被收拾多少回都不长记xing。
    洪棋郁闷地挠头。
    薛娘正在厨房里忙活,前几日让季邱磨了点儿米粉,打算今儿做粉蒸ròu。米饭已经煮好,盛到小锅里放着。空出来的灶用来炒菜。刚做好烧茄子,季邱就进门回来了。
    闻见饭菜香,他皱着眉进厨房,看见薛娘正不停地翻锅铲。他洗gān净手,从薛娘手里接过来,让她去歇着:怎么又做饭了,不是说好我从医馆回来做么。
    薛娘搬了板凳坐在旁边:我这不是发馋了,想试试新法子做ròu吃么。
    季邱这才笑了,回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那你说给我,我来动手做。
    这些年季邱在医馆做学徒,因为那里都是学徒忙前忙后,每月会发几吊钱当做贴补家用。这样一来,家里省着些花,也够过日子了。后来季邱出师,留在医馆坐诊,挣的钱也多了起来。
    薛娘道: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做事,哪能天天都让你来。
    季邱敛了笑容,发现盐罐子里空了,对薛娘道:没盐了,我昨天买了一罐放橱柜里了,你拿过来。
    薛娘站起来去拿,打开橱柜找: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季邱扭头看她的背影,喉头一动,眼神移到凳子上定住,又垂下眼。薛娘找到盐了,拿着罐子转身想要递给季邱,却没注意脚下被凳子绊住,往前扑去。
    季邱立刻伸手接住她,抱了个满怀。
    ☆、第24章 俏寡妇X小孤儿(十二)
    薛娘身子温软,鼻尖萦绕着她的味道,季邱抱在怀里心神一阵恍惚。唯恐她羞恼,便等她站稳了放开手,又凑过去看她有没有伤着。薛娘低头整理衣服,皱着眉嫌季邱多事,这哪里能伤着。
    季邱不与她争辩,见她往厨房外面走,说道:马上要吃饭了,你跑哪儿去。
    薛娘转身撂下一句话:等你喂我。还能去哪儿,这话就多余问。
    若不是她说话的语气透着不高兴,季邱还真打算按她说的办。拿盘子把菜盛好,米饭把碗装得满满的。
    薛娘帮着支好桌子,俩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她刚要动筷子,就见季邱夹起块儿ròu伸到她嘴边。他眼里带笑,眉毛向上一挑。
    薛娘瞪他一眼,季邱乖乖地把筷子拿回去,低头吃饭。过了会儿,薛娘觉得吃饱了,准备拿勺子盛汤,就听他嘟囔一句:不是你说要我喂的么。
    这种人真是被打死都不冤。
    这些年她跟季邱的位置不知不觉调换过来,他变得尤为qiáng势,而且面儿上听话的很,劲儿全使在暗处,薛娘就弄不懂,她这么没心眼儿的人,是怎么把季邱给教成这样的。人生赢家这项任务已经达成,相对他以前四处找食儿吃的样子,如今成了众人称赞的大夫,已是不易。
    好感度上涨为百分之九十,薛娘有一段时间跟季邱相处,满脑子就想着怎么对他冷淡些。可毕竟相处许久,不到两三句话就又热乎起来。后来见季邱并无异样的举动,她也就安慰着自个儿不去在意。
    薛娘在等害季邱的人出现。
    抓鬼,打人。
    原以为这样过下去,能平静的扛到她走的那天。却没想到又有媒婆来家敲门了。来得正巧,媒婆前脚刚甩着花手绢进门,季邱后脚就从医馆回来。
    大哥夫妇俩走了后,又来过两次都被挡回去了。后来日子长了,他们也就不再打这主意。但薛娘却越长越艳丽,十年来半点不见老,还多了丝风qíng。季邱又当着大夫,治病救人,名声渐渐好转,连带着薛娘的处境也变好,上门说亲的人一个接一个。
    薛娘没打算让媒婆进门,可后来一想,这地方没几个媒婆,若都得罪光了,等她走了之后,季邱无父无母,谁给他说亲去。
    季邱一看见媒婆,脸就黑了。直接让她出去,丝毫不讲究qíng面。这些年他被老大夫教的十分知礼,若不然村民也不会态度转变如此大。猛不丁这样,媒婆脸上挂不住,啐了他一口:把媒婆往外赶,自断姻缘路,真没见过这样的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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