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χìnyzω.coм 蛛丝马迹
    廖逍的话在之后的两周里像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祝笛澜心上。
    她试着找些无关紧要的事与韩秋肃吵架以此做分手的借口,可每次她略微显露出有些不高兴的神情来,韩秋肃都是一副耐心到极致的温和态度。她实在是发不出脾气。
    “你的效率我还不知道,又故意拖着搞些什么。”凌顾宸冷冷地说。
    两人在别墅东南角地下的射击器械室里,进这个房间要通过隐蔽的密道,并且用了极厚的隔音墙来挡住射击时巨大的枪响声。
    进内部的射击训练室需要个别人的指纹和虹膜认证,祝笛澜自己是进不去的。
    覃沁第一次带她去的时候,她就狠狠嘲讽过他们果真是十足十的黑手党。
    “我总得有理由。你们两个要是真要你死我活了,我总得保全着我自己不成靶子吧——毕竟你是不管我死活的。”祝笛澜回他。
    凌顾宸戴上隔音耳套,对着远处的人形板打了五枪,皆稳稳打在心脏和头部。
    他取下隔音耳罩,回头看见祝笛澜两只手指捂住耳朵,皱眉看着自己。他把耳罩递向她。
    “干嘛?”
    “沁说你学打架是没救了,用枪还有点天分。”
    祝笛澜凡是听到凌顾宸的指令都要本能地反感一下,但也就是维持那么几秒的僵持来挽救她仅剩的一点自尊,最后都是屈服的结局。
    她走到他身边接过耳罩,戴好,举枪,从人形板的额头打下来,五个弹孔连成一条直线。
    打完,祝笛澜觉得自己活像一只被逼表演的猴子,气恼地把枪扔在桌上,摘下耳套。
    “挺厉害的,沁带你也不过玩了几次吧,干嘛这么一脸不高兴。”凌顾宸笑起来,“很值得炫耀了。”
    “你们教的这些烂事有什么好炫耀的。”
    “真够嘴硬的。教你移动射击了没?”
    “没有……”
    祝笛澜皱眉,后半句“你不要教我”还没说出口,凌顾宸就关掉了射击室的灯。
    她的双眼适应了一下黑暗,才看到眼前出现一个匀速移动的点。凌顾宸拿了把步枪架在桌上,站在她身后帮她调整着姿势。
    她跟木偶似的被操控。凌顾宸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射击移动目标的时候要注意身体的转动,运枪的动作与目标移动速度相一致。你先从匀速目标的移动射击开始练起,这对你的各种预判能力都有很大的要求……”
    他引导着她慢慢地跟着目标移动着。这时射击室的灯却被啪地一声打开。
    祝笛澜被这瞬间的明亮晃得睁不开眼睛,赶紧用左手捂住眼睛。
    “天哪,打扰你们了吧?”
    杨颜君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飘来,那语气里的戏谑却丝毫没有减退,“我说呢怎么灯都关了……”
    祝笛澜拿开左手装作自己只是撩了下头发。
    每次她跟杨颜君打交道,总觉得自己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心思,任何一点都不能显得窘迫与逊色,否则就会被杨颜君疯狂嘲讽,这实在是无聊又耗费精力。
    杨颜君打量她,祝笛澜穿着一字肩的百合边纯白连衣裙搭一双黑白拼接色的方头高跟鞋,脖子上挂了一串精致的珍珠长项链,头发侧放在一边,面容可人,一副前来约会的纯情做派。
    凌顾宸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丝毫没有要拿下来的意思。
    杨颜君挑眉,脸上的笑意也未减:“你们约会这选的地方也真是够浪漫的呀,顾宸,你现在逗女孩子都玩到这里来了……”
    祝笛澜注意到杨颜君没有穿她一贯用于展露身体曲线的紧身连衣裙,而是黑色衬衣搭高腰黑色紧身裤,脚上是粗低跟的深棕色短靴,她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高马尾。
    这是祝笛澜见过她以来她全身包得最严密的一次了。唯一不变的是这身体里透出的性感,衬衫的纽扣开得很低,隐隐约约露出她丰满的胸脯来,紧身裤炫耀着她的腿部线条。
    祝笛澜没见过她摆出这样的阵势,不觉有些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带好东西,别浪费时间。”凌顾宸终于开口。
    杨颜君这才朝身后的人摆摆手,宋临和邓会泽走到器械柜边各挑了几支枪,罗安径直走到凌顾宸面前把手里的两只金属箱打开给他过目。凌顾宸点头。
    祝笛澜看到箱子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现金,抬眼看见杨颜君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双手抱胸与她对视。
    杨颜君朝她走了两步,眼里尽是不屑,开口的语气却十分柔和:“师妹穿得这么漂亮,要不要一起呀?”
    “一起什么?”
    “去跟老柯聊事。”
    “还没聊好啊?这都月底了吧。”
    “我也生气,所以打算好好给他个警告。一起吧,黑吃黑,可好玩了。”
    杨颜君的神态语气好似逛街时挑中了一件好看的衣服。
    “我不去。”
    “你也该学学处理这些事了,否则每天从这个人的床上爬到那个人的床上,总有一天会不受待见的。”
    祝笛澜被她这莫名的嘲讽气得胸闷,虽然她脸上没表现什么,可她知道自己是必须要跟她走一趟了。
    她正欲动身,却感到自己的左肩被扯了一下。
    “你自己去。”凌顾宸拉住她,冷冷地对杨颜君说。
    “老柯看见她眼就直,有漂亮姑娘在好谈事呀。”杨颜君朝她眨眼。
    祝笛澜实在听不下去了,往外走去,“我穿件外套。”
    凌顾宸看着她走远,“我有其他的事让她做。”
    “我知道呀,她要当韩秋肃的小情人,”杨颜君熟练地揽上他的腰,仰头娇滴滴地看他,“让她偶尔出去放放风玩玩嘛,我会把这小情人完好无损交还到你手里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瞧你这一脸不舍得的样子……”
    凌顾宸把她的手拿开,跟上祝笛澜。
    祝笛澜拿了件黑色风衣,包裹住自己内里那套纯情的约会装扮。
    她发现自己有些紧张,便深呼吸平稳情绪,却看见凌顾宸站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抱怨道,“你能出个声吗?真的很吓人。”
    凌顾宸偏了一下头,“罗安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嗯。”
    凌顾宸递了把金色的小巧女士手枪给她,“还是以防万一。”
    祝笛澜看了一眼,“我没用过这个,用不惯的。”
    “这个后座力更小,玩两下就顺手了。”
    祝笛澜接过,把枪的保险栓扣好,放在口袋里。
    祝笛澜与杨颜君并排坐在后座。杨颜君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师妹,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不是因为要见顾宸吧?”
    “你知道他叫我跟谁来往的。我跟人约会,还能有谁?”祝笛澜看着窗外。
    杨颜君满意地笑笑。
    “我以为你跟老柯早就聊完了,怎么都拖到七月底了?”
    “出尔反尔的孙子,撞我枪口上了算他倒霉。”
    杨颜君说这话时带着笑,祝笛澜听着却后背没来由得一凛。
    杨颜君开始戴皮手套,她整个人散发出根本包不住的狠劲,“你跟他谈谈吧,他应该挺开心。”
    祝笛澜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明白了杨颜君带她来的用意。
    车子驶到天心码头,仅有两束车灯在巨大的集装箱之间散着惨白的光,在这浓黑的夜色里不值一提。
    祝笛澜望着窗外,心里默记着这曲折的路线。她对杨颜君下意识得很堤防。
    他们停在一个深蓝色的集装箱前,除了箱子上白色油漆涂的编号的不同,这箱子就与其他所有的集装箱一样普通。
    宋临和邓会泽分别为祝笛澜和杨颜君拉开车门。祝笛澜等着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罗安,与他四目对视示意之后,她手插着风衣口袋朝集装箱前守着的两个人走去,杨颜君跟在她身后。
    那两人看见他们,侧头与对讲机说了些什么,才把集装箱的门打开。
    老柯已经在里面等待,他身后站了八个穿西装的大汉。
    他谄媚地笑着站起来打招呼,“杨小姐……”
    待看清走过来的是祝笛澜,他愣了愣。
    祝笛澜径直越过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知道自己对这些事不甚老练,于是万分小心,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曲着手指,用指甲盖轻轻敲着扶手,她避免在这个地方留下自己的指纹。
    杨颜君仰着头轻蔑地对着老柯笑,她站在祝笛澜身后,一副标准美艳女打手的做派。
    老柯看到祝笛澜黑色风衣下露出的修长小腿,她倚靠在椅子上好似有名媛贵妇来喝下午茶的悠闲。
    祝笛澜留意到老柯发直的眼神,不出声地轻笑,“老柯,事情拖得这么久,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她收颌抬眼看他,声音和眼神一样妩媚。
    “这……金哥也是出于安全因素的考量嘛。”老柯一脸为难,“这位……这位……请问您贵姓?”
    祝笛澜微笑着不说话。
    老柯憋得脸有点发红,“这……”
    “老柯,你坐在这个位子上,还只捞一边的好处,不够聪明。”
    祝笛澜的眼神朝他身后站着的八个彪形大汉闪了闪。
    老柯看着她身后的四个人,神情慢慢冷漠下来。
    祝笛澜见他没反应,又说:“先验下样品吧。”
    老柯招招手,他身后走过来一人拿着只金属箱放在祝笛澜面前。宋临上前打开,检查箱子里的叁把枪,随后向祝笛澜点头示意。
    祝笛澜抬手示意,罗安便把两只金属箱子放到老柯面前。
    老柯正想打开,祝笛澜优雅地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按住他的手,附身贴近他的耳朵,“这些,可以是拿样品的钱,也可以是你自己的辛苦费。”
    说完她松手,直起身,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老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把箱子抬起一点角度,只瞄了一眼便迅速放下,“今天就这样吧,下次的时间地点依旧我定。”
    祝笛澜的微笑里带出明显的不满来,可依旧柔柔地说,“看钱都这么仓促,你是怎么混的呀?”
    老柯的神情狠起来,赌气似的又打开金属箱。他正伸手去拿其中的一沓钞票,祝笛澜就猛地伸手把箱子狠狠盖在他手上。
    老柯大喊着抽出手,他跳起来恶狠狠地看向祝笛澜。祝笛澜轻巧地向后一闪,杨颜君默契地补位,一脚反身踢踢在老柯脸上。
    老柯身后的八个人掏枪的掏枪,挥拳的挥拳。祝笛澜一直退到相对安全的区域,静静地站着看他们四对八的混战。
    她看着杨颜君以丝毫不逊色的熟练招式撂翻了一个人,她的眉眼间露出细微的惊讶。看来杨颜君这身装扮确实不是穿着好玩的。
    然而他们人少,场面并不像平时她所见的那样轻易得到控制。
    她身后的集装箱大门打开,门口的两个人也进来,其中一人看见她独自站着便朝她冲过来。
    祝笛澜在他冲到面前的那一瞬敏捷地侧身,那人的拳头扑了空,祝笛澜借力使力把他的右手往后掰,趁着他反应的空隙,她的膝盖狠狠踹向他的裆部。
    那人试图用左手反击,祝笛澜抬起手肘自上而下猛地击打他的肩颈,他的眼神凝滞了几秒但是并没有倒下。
    罗安过来补了一掌,那人才瘫倒。
    祝笛澜发现自己的珍珠项链断开掉在地上,于是捡起来一圈一圈在手上绕好,放进口袋里。
    另一厢的人也都已七倒八歪,只剩老柯一个人捂着手跪在地上。
    罗安和邓会泽一个一个翻着地上躺着的人,把他们身上的枪支刀具都搜出来,宋临刚被挨了几脚,捂着肋骨在一边缓了缓。
    “老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杨颜君站在他面前。
    “不是……杨小姐,这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啊……”
    “你就是欠收拾,现在老实了没?”
    “不是……杨小姐,我自然是怎样都会帮你,可是我……我说不上话呀……”
    老柯试着想站起来,却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把枪抵住。
    “跪着。”祝笛澜冷漠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你跟我逗笑呢,我可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杨颜君说。
    “不是,杨小姐,你看今天这样一弄,搞得多难看啊。”老柯摊手指指地上躺着的那些人。
    杨颜君冷笑,“你以为我不敢吗?我怕你还是怕金河?你现在不给我个答复我就让场面更难看!”
    老柯肩膀上顶着的力量忽然离开了。他瞥见那修长的双腿踱到金属箱子前,祝笛澜从箱子里拿出消音器,装在手枪上。
    她的脸上总有种事不关己的淡然,这让老柯深为困惑,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接,祝笛澜淡淡一笑,单手举枪指着老柯的头。老柯额头上的虚汗滴落下来。
    祝笛澜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移动枪口,开枪射中在地上躺着的两人的心脏位置,那两人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杨颜君俯身盯住老柯,他忽然感到可怕的压迫感。
    “你再扛会儿,我把这箱子连着你们这些人全扔海里,倒还省事得多。”
    老柯扯扯嘴角,发现自己有点笑不出来,求饶道,“杨小姐,咱们好商量。”
    “给你两个星期时间,再拖我拿你做人体试验你信不信?二战时纳粹军医干的什么事我就拿你干什么事。”
    老柯赶忙点头,“金哥那边我一定协调,一定协调。”
    “我要么就要见到我要的货,要么就要见到金河,清楚了没?”
    老柯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这里你自己清理干净了。”杨颜君最后撂了一句。
    祝笛澜把消音器拆下,跟枪一起扔回到金属箱里。她跟着杨颜君走出这个地方。其余叁人把箱子收好一道离开。
    老柯把地上鼻青眼肿的人都踹醒,众人清理好地上的血迹,把两具尸体绑了石块扔进海里,才离去。
    “不错啊,挺聪明灵气的,”杨颜君笑道,“廖教授真是从没看错过人。”
    祝笛澜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师姐,你图什么呀?”
    “哈哈,小师妹说话真有意思。”杨颜君看着她,“人生苦短,我图一乐。”
    祝笛澜与她对视,杨颜君眼里纯粹的扭曲欲望和变态让她有些不适。
    “真是难得了,廖教授留着你大概也是因为这研究材料实在难得吧。”
    杨颜君倒是笑得爽朗:“我们一类人而已。”
    “不用这么抬举我。”
    “说起来,你我确实有些不一样。你内心清清楚楚自己没得选,可总是在表面上要装出一副被动的委屈样子。这么装着有用吗?你自己也清楚。”
    杨颜君声音虽轻,一字一句却格外刺人,“我是对顾宸有用的人,你是个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跟他做着无用的抵抗,因而显得你愈加无用,愈加无法自保。要在顾宸身边活下去,我有我的方式。而你,你的唯一方式就是坐下,乖乖听话,顺从他派遣给你的所有指令,以换取多活一时一日的礼券。”
    祝笛澜侧头看她,淡漠的眼神里隐隐约约闪着愤怒与恨意。
    “你就像上个月我探望的孤儿,眼巴巴地等着自己被好心人领养,在每一个来孤儿院的外人面前装着乖,希望自此可以求得每天一颗糖果的恩惠。”
    杨颜君对上祝笛澜的眼,兀自笑起来,貌似温柔地眨眨眼,“不用这么看我。乖,听话。”
    祝笛澜感觉自己已把自己的手臂掐紫,她内心的愤怒像火焰般翻腾,脸上却依旧覆着冰冷的霜。
    过了几个小时,一辆车的灯光重新划破了天心码头这些集装箱之间凛冽的黑暗。
    “他们在这碰的面,凌顾宸那边的人叁男两女。”石南从黑暗里走出来。
    刘刈拿工具把集装箱的锁打开,韩秋肃跟在他身后,他打着手电筒查看集装箱内部。地上有些许干涸的血迹,显然被清理过。
    石南把手里的相机递给他。韩秋肃翻着照片,“这怎么看得清。”
    “没灯呀,而且我的位置完全看不到这五个人的正脸……”
    “洗出来就行了。”韩秋肃没抱希望。
    刘刈沿着集装箱内部走了一圈,韩秋肃细细察看屋里两把椅子和茶几上留下的指纹。
    地上的一颗珍珠引起了刘刈的注意,他拿着手电筒在附近又找了找,没看到其他的珍珠。
    他把珍珠捡起来,这颗珍珠的直径在0.5厘米左右,色泽上等。他把珍珠递给韩秋肃。
    韩秋肃说:“不是说有两个女的吗,其中一个人掉的吧。”
    “不够专业啊,戴着首饰到这种场合,”刘刈说,“看着是挺上等的海水珍珠,或许可以查一查。”
    “不用浪费这种时间了,”韩秋肃把珍珠放进口袋,“走吧。”
    叁人上车,石南把看见的事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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