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风乍起,
北方样貌到底于南方不同,更多了分雄奇豪放。
现在是到哪了?坐在车厢里的锦荣低头翻阅着手里的书卷,随意道了一句。
外头驾车的侍卫沉声道,小姐,是到了青州,再行上两天过关就能到百里坞堡了。
百里坞堡,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交易马匹的对象。
萧约也在车厢里,车厢外表瞧着不起眼,但实则内里宽敞,坐下四五个人也绰绰有余,萧约一路上也悠然闲适,应该说不愧是游走天下的人吗?甚至还不忘记督促锦荣学习奇兵诡道。
进了城后,锦荣一行人稍作休息,侍卫去做了些补给。
锦荣和萧约上临江楼饮了一杯清茶,听得远处桥边传来喧哗声,瞧着人群中央有一个眉清目秀头戴纶巾腰间配着长剑的书生在说话,这是如今士人的惯常打扮,到底世道不太平,刚出来孤身行走的书生多是会点护身的武艺,或佩戴长剑。
萧约眉头微蹙,唤来了一个侍卫,沈泉,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锦荣眼眸微闪,萧老师似乎不是个爱听热闹的人啊,不过是些小事罢了,锦荣也没有多话。
沈泉很快就去又复回,禀告小姐,萧先生,是个年轻书生在断案。
哦,什么案。锦荣随口一道。
沈泉犹豫了一下,起先是偷窃案,后又变成了妻与人偷情杀夫最后那书生竟指出了那奸夫乃是曾经犯下大案逃窜的山匪。
锦荣点点头,是个聪明的书生。
她往楼下一瞥,却正好对上那书生的眸子,纯澈干净,眉目清秀。
锦荣轻笑了一声,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她忽然又想起了小说里的一件事,女主徐碧君不愿拘泥于宅院之中,故扮作男儿相,云游天下,也行过不少侠义公正之事。
那书生叫什么?锦荣忽然问道。
沈泉愣了一下,好像是叫周君璧。
那就没错了,周君璧正是徐碧君男扮女装所用化名。
锦荣正思考时,萧约却是一笑,我观此人面相也是不凡。
竟兼有皇后和宰相两种面相,闻所未闻,和沈锦荣凤生龙相一般令人不可思议,正是怪事年年有,今朝特别多。萧约既然已经打算帮这个学生走下去,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也自然要为她设法收下。
锦荣看了萧约一眼,微微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女主徐碧君,现在正化名为周君璧,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她断完了那件案子之后,走在大街上,回想起刚才惊鸿一瞥的楼上女子。
那身气度,竟然不输于她父亲徐渭徐大将军,见到她,会让人完全抛却了她是个女子的印象,而是把她当作一个人,一个令人心折不凡的人。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
徐碧君忽然有些自惭不如,一抬眼已经走到了沈氏藏书楼门口。
沈氏藏书楼乃沈锦荣所创立,供天下读书人阅览,徐碧君亦心向往之,进去后,里面往来无白丁之人,皆纶巾青衫,痴痴阅读。藏书楼所藏书籍千千万万,博大精深,囊括了诸子百家的思想。
它在各地的建立也为沈家树立了极大的名声,就算有人包藏祸心,也不敢顶着天下士人的骂声破坏藏书楼。
徐碧君也寻到了一本喜爱之书,静下心来阅览。
她也曾到过沈锦荣治下的地方,百姓食饱衣足,吏治清明,路不拾遗,乱世之中独留一片太平。
在徐碧君心目中,沈锦荣是个传奇人物,她做到了一切以往女子做不到的事情,以女子身份登上了逐鹿天下的舞台。如此豪情壮志,岂能不让徐碧君心潮澎湃。
徐碧君敬重沈锦荣的才能和豪情,也羡慕于她有父亲大力支持,不惧人言。
徐碧君的父亲徐渭,前朝大将军,虽然也疼爱她,但却依旧有着重男轻女和女子理应三从四德的思想。她这次还是破天荒离家出来,想要看一看这个天下。
而不是永远待在家里那四四方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院,眼光只着于针线红妆,还有未来所嫁夫婿。
听说,沈锦荣手下还任用女官,徐碧君握着书卷,眼眸微闪。良久后还是未能下定决心,她要顾及的太多了,只是离家父亲母亲还有可能宽恕她,但要是知道她跑去做了沈锦荣麾下的女官
当初,她听闻沈锦荣起事,为一方霸主,不过脱口出言赞了一句,被父亲母亲听见了,就罚抄写女训十遍,禁足三日。
只恨自己不是赤条条一个人,了无牵挂,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怕。
第23章 女皇篇
北方的雨势也来得及,徐碧君听人说这城野有一种长相奇异的动物,有兴致来一观,未料遇上这急雨,又未带油纸伞,幸好看见远处有个长亭,赶忙跑过去避雨。
进了这亭子,徐碧君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白衣男子和黄衫女子在亭中对弈,守候在旁边的都是些面容普通却并不简单的侍卫侍女。
外面雨大,小生途经此地,进来一避,叨扰了各位。徐碧君微微拱手道了一下,那对弈的两人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仍然专心下着棋,立在角上的侍卫侍女也不言不语。
徐碧君摸了摸鼻子,并没有因为被怠慢而有什么不悦。
她找了个靠近台阶处的地方坐下,理了理被雨水弄得狼狈的衣衫,好在她准备充足,里面裹了几件衣衫,即便被雨水打湿了,也丝毫不显她女儿身形。
徐碧君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雨,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百无聊赖之下,徐碧君便瞥向了亭中央的棋盘还有下棋的两人。
棋局下得妙,看得徐碧君忍不住入了迷,心里也跟百爪挠心一般。
最后一子定生死。
萧约叹道:我输了。
锦荣抿唇一笑,还是老师教的好。
想起当初因为是个臭棋篓子而被萧约狠虐的日子,萧约这个疯子说什么连个琴棋书画都不会还敢称作他的学生,气得锦荣差点没把他给赶出去。
萧约好似没有听出锦荣话里的意思,反倒转头对一直关注着棋局的徐碧君道,公子可想来一局?
我、我吗?徐碧君有些诧异。
萧约又笑道,总是和我下,我这个学生怕是也烦了。说完便起身让出了位子。
徐碧君有些拘谨地走过来坐下了,小生周君璧。
锦荣不语,一枚一枚地收着棋子,全部收完后抬眼看向徐碧君,笑容温和。
徐碧君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女子正是白日里瞥见的气度不凡的坐在高楼之上的女子。
请下吧。锦荣淡淡道了一句。
徐碧君点了点头,执黑子落下。
以棋可观人心,和刚才一局执棋的两人皆是不语不同,锦荣主动出言道,公子孤身一人可是游历天下?
徐碧君微微一怔,复又笑道:是,过去常在家中,很少出门,所见亦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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