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直都比较跳脱的侯二都闷声不吭的听着莫大说话,衙役死了,不管是不是我们干的,都是死罪,那少年杀了人就自尽了,我们几个兄弟商量着回去接了家眷,就算是亡命天涯,也好过留着她们在家里没有男人吃苦。
卫明言看了一眼周围沉默的人们,候二扬脖喝了一口酒,火光下,眼睛已经红了。
他肯定的说,你们没有接到人。
对。
莫大沙哑着声音说,我们回去之后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刚走,村子里就来了一伙强盗。
村里没有一个男人,女人们没有力气,孩子更是只会哭闹,强盗抢走了所有的财物不算还杀死了所有的大人。
卫明言也沉默了,这些汉子的年纪各个都像是三十岁,七年前,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成家。
我走运,家里那个婆娘刚生下女儿就得病走了,她没吃上这个苦,可我们这些兄弟,哪一个家里没有媳妇
莫大的声音都在颤抖,回去的时候,到处都是血腥味,地上躺满了人,官府根本没管收尸,我们只能挨个的认人,因为是逃兵,就连下葬都只能悄悄的。
当时那些大人已经死了很多天了,有了尸毒,我们将他们下葬好没几天,陆陆续续就有人去世,后来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已经没有人再喝酒吃肉了,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氛卫明言甚至听到有人在低声抽泣着。
孩子呢
他突然问,那些大人都被杀了,那孩子呢
这次是候二开的口,他摇了摇头,哑声道,没人知道,大人一个不留,孩子死不见人活不见尸,大一些的少年都和我们在一起,留下的都是八岁以下的。
我本来是有一对龙凤胎的。
他红着眼灌了一口酒,眼眶发红只当是酒意涌了上来,姐姐叫丫儿,弟弟还没取名字,落地就死了。
她娘也吃不饱饭,丫儿饿了也不哭,乖乖的睡觉,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把她给当成宝贝的看大了一点,我走的时候,她才七岁大,我还想着,要是当兵的时候能赚点钱就好了,回来能给我的丫儿做嫁妆。
可等我回去
候二拿着装满酒的碗抖得更加厉害,她娘是被刀砍死的,当胸一刀,我去的时候,她脸朝下,都生了蛆虫
卫明言眼动了动,偏头看向努力忍着泪的候二,你说,当胸一刀
候二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他喝了碗中的酒,头掩饰着泪的垂了下来。
七年前,刚刚征兵的时候,像是我们现在佩戴的刀,民间根本不得见。
莫大正在掩饰着擦泪,突然听到这一句,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什么意思
七年前的时候,晋国还没有打通跟匈奴的通道,就算是劫匪,也没有刀可使,多是用的竹棍,如果真的是佩戴的起刀的强盗,洗劫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村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村子里面就算没有男人,女人也剩下了不少,再加上一些已经懂事了的孩子,如果强盗入村,混乱之中,怎么也要跑掉一两个漏网之鱼吧。
卫明言敲了敲面前的酒缸,怎么会大人全部被杀,孩子一个不剩。
除非她们根本没有防备,甚至可以说是配合的站在了一处,让那些人顺利挨个杀害。
莫大神情已经开始混乱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村子里的人虽然胆小怕事,但是怎么也不可能站着让人杀啊。
更何况,还有孩子呢她们就算是自己跑不掉,也会拼命让孩子们跑的。
是因为,那些人骗了她们。
候二缓缓抬起了头,一双眼通红的如同恶鬼一般,他望向卫明言,一字一句的说着,是官府。
只有官府,才能让这些孩子惧怕,乖乖听话。
只有官府,才能佩刀,才能让村里的人听话的站在一个地方。
卫明言看着他,没有说话。
莫大慌乱的看向他的兄弟,候二,你在说什么,官府为什么要杀了我们村里的人,不是,不是说强盗吗
大哥!
候二猛地转头看向他,你还不肯相信吗
我们村子被上报了那么多人,发下来的钱,一分钱都不会给我们。
我们懦弱,我们胆小,不会想着对这些官老爷怎么样,可他们呢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把村中男人全部带走,只剩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
候二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他道,我们走后,那些官府来了人,官兵们带着刀,也许他们对我们的亲人说,要把征兵的钱发给她们,让她们带着孩子一块来领钱。
她们对于官府的话当然不敢不听,还觉得真的有钱,于是领着孩子们,站在了一起,等着拿到我们的卖身钱。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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