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你。
三个字像是从极寒之地飘来的审判,不容抗拒。
李终好大脑发懵,被压制的难以起身,法夏正好按在他初醒时咬他的那个地方,骨头上的伤从未愈合,现在更是觉得咔咔作响。又忽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向上顶,过程并不好受,心悸难以控制
在血族中最偏僻的一角,李终好浑浑噩噩的醒来。
身上不知是冷汗还是血,有些黏腻的站在他身上,周围没什么光亮,仅有的暗灯如豆子般大小在地上映出他半个身影。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缓缓起身,头痛欲裂使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处他从未来过的地方,自己身上还是宴会中的那套衣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将脑袋慢慢贴在墙上,似乎只有靠着墙上冰冷的温度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半晌他笑了一下,有些凄惨,有些狼狈不堪。那又怎么样呢,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出意外,他摸到了头顶的东西,这里没有镜子,不过李终好从书上看到过,那是二代吸血鬼被遗弃后的标志一个黑色的角。
他成了吸血偶。
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笑的有些欣慰释然,又有些不甘。
到今天这一步是他和法夏一起作的,可他却没想到法夏口中的爱他也不过如此,毕竟在自己的打算中,两人或许还能再吵个两年。
这么快就走到最后,他还是有些微微失落的。
光影如剪纸一般,映出他脸上的疲惫,视线渐渐涣散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就这样静静等待着他的死亡。
另一边似乎并没有他这么镇定安逸。
古堡里几乎被法夏翻了个底儿朝天,从那日宴会后,他就一直在寻找挽救吸血偶的方法,甚至还在白天召集了所有血族中有一定年龄的老吸血鬼,询问他们,可惜,一无所获。
所有吸血鬼,所有书籍给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没有挽救吸血偶的方法
已经过去三天了,三天里,他不敢去看李终好,只能不眠不休的贴在书上,法夏呆愣在地下藏书室的角落里,难言的窒息弥漫在他周围,良久,他痛苦的扔掉他手中的书。
怎么会这样
若不是他还要继续找下去,他简直就像把自己放干血,提前进到棺材里。
可留给他俩的时间不多了,若还是找不到什么法夏紧闭着双眼,睫毛不住的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有声音从楼梯传来。
殿下,再去看看李终好吧后面的话特拂斯欲言又止。
法夏茫然翻着书架,他醒了吗
特拂斯点点头。
他透过几个书架和一堆被掀翻的书看见法夏,那灰败的神情仿佛要死的是他,一片阴影里,他的双眼茫然若失,全身都笼罩在阴郁里。
下一个晚上,法夏还是去看了李终好,他半蜷缩的躺在坚硬冰凉的地板上,微微皱着眉毛,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法夏隐藏在黑暗里没有上前,将脸上所有的难以言喻与微微晃动的身形全部隐没在阴影里。
吸血偶不能接触一丝阳光,不然会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化为灰烬,他们比吸血鬼脆弱多了。
法夏以前也见过别的吸血偶,对他们的印象就是肮脏,阴暗,像是最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见到他就拼命往角落里缩,
他也见过吸血偶将死之时的模样,腐朽干枯的身躯在地上不断抽搐,黑色的污血从角上不断蔓延,在痛苦中一点一点被抽出生命的细丝,所受的苦楚让他们恨不得下辈子不再为人。
李终好就在忍受这样的痛楚,头上的角在往下滴血,失血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生命的流逝,恍惚间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接着,他冲着黑暗的地方惨白一笑。
法夏僵在原地,浑身难耐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在笑是在笑我吗
兜兜转转,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他。
你来了。李终好平静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
法夏一步步的走进这细微的光线下,露出他泛红的眼角。
哭什么你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资格掉眼泪。李终好竭力发声,一字一句清楚的敲打着法夏的耳膜。
你终于能解脱了。法夏不敢看他的脸,只盯着他身上那昂贵的布料,真是终于摆脱了我,这个拖累了你半辈子,又要了你命的人。
李终好还是笑,甚至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笑意渐浓。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你灵魂里的一滴仇恨,会扩散开来毁掉所有色彩,就像白牛奶里的一滴黑墨水。
虽然他与法夏之间并不是仇恨,可一个念头真的毁了他俩的所有感情。
两人就这样一直静默的对坐着,不知何时,李终好控制不住的哀嚎再次打破了沉默。
法夏终于忍不住,拼命把他抱在怀里,怕他再弄伤了自己。
终好
再多的道歉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当死亡的疼痛真正将临时,谁也做不到安宁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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