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叮嘱程隽多冲一会儿,至少得冲个十分钟,自己则要去药店买药。
程隽拦住她。
不用了。
这会儿感觉不到疼,等会有你难受的。阮啾啾又生气又心疼,视线一直落在程隽的手上,药店很近,上次不还给你买过药吗,几分钟就回来了。
那我跟你一起。
程隽关掉水龙头,擦擦手,回卧室穿外套。
不用了,这么大的事,哪需要两个人一起。你听我的话,多冲冲凉水。阮啾啾想,程隽的手那么值钱,把一百个她卖掉还不一定值这么多。
不行。程隽站定,望着阮啾啾,要跟你一起。
他的一起咬得极重,似是在强调着什么。
阮啾啾愣了一下,忽然明白,程隽此刻的不安感或许是她想象不到的严重。想想也是,程隽的心思敏感,每当她有异样情绪的时候,都会率先察觉到,而现在感受到阮啾啾的焦虑,也许他比她更加焦虑。
她不由扬起唇,试图缓和气氛:别多想,又不是出去就不回来了。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一起走。
雨夜冷风阵阵,阮啾啾穿上外套,却看到程隽的一只手已经红彤彤一片。
她走上前,说:我帮你。
她揪住衣摆,拢在一起,一手拽着拉链向上拉。拉链的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一不小心卡到中间,怎么也拉不上去。阮啾啾一使劲,拉链嗖地一下飞上去,程隽正低着头,拉链向上一滑,正好夹到他的下巴。
程隽:
阮啾啾:对不起
拉链重新拉回到胸膛的位置,然而,程隽的下巴已然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一双眼眸默默地凝视着她,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今日份的程隽负伤惨重。
阮啾啾看着看着,没忍住又笑了。这一次不像方才僵硬地扯起唇角,而是眉眼都盛着满满的笑意:你大概是最凄惨的霸道总裁了。
原本有些奇怪的氛围,因为这一小小的举动,又重新恢复轻松愉快。
潮湿的雨夜显得有些清冷,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程隽的手烫伤不严重,哪怕不用烫伤膏,过几天也能好个七七八八。药店里的几名店员羡慕不已,调侃小两口真是恩爱,阮啾啾本来满心的着急,听到她们这么一说,面颊浮起一抹不好意思。
阮啾啾把药揣进兜里,拉着程隽回家。
脚下的沥青路潮湿泥泞,一不小心还会踩到水池。阮啾啾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踮着脚尖,一手紧紧拽住程隽的袖子:下雨就这一点不好,特别容易触雷。
程隽慢吞吞地唔了一声。
你这几天还是少用手,虽然说是不严重,但伤就得好好养。
嗯。
还疼吗
如果我说疼,你会抱抱我吗他问得理直气壮。
两人的谈话中断,阮啾啾沉默几秒,噗地笑出声:你这么高个头,好意思撒娇啊。说着,她忽然转过身抱住程隽,不忘摸摸他凌乱而蓬松的头发。
程隽就像是一条温顺的大型犬,任由阮啾啾将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还疼吗
如果我说疼,你会亲亲我吗
阮啾啾:别蹬鼻子上脸哦。嘴上这么说,翘起的唇角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
两人缓慢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有程隽在身边,阮啾啾便莫名地安心。她想,就算有再多问题程隽都会解决,程隽便是那种看起来不太靠谱,其实非常可靠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梯,程隽在前面一手抄口袋,一手勾着阮啾啾的食指。
阮啾啾跟在身后,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古希腊神话中的俄耳甫斯
嗯,音乐天赋极高。
还记得关于他的妻子的爱情故事吗他想从冥府带回自己被毒蛇咬死的妻子,得到准许后牵着她的手往人间走,却被告知在见到人间第一缕阳光之前不许回头,否则妻子会永世被留在冥府。
程隽慢吞吞地问:非要说这么可怕的故事吗
阮啾啾:哦。
想想也是。
她只是联想到俄耳普斯的故事,却差点儿忘记做过的梦。经过程隽这么一提醒,上下联系岂不是成了此刻的程隽和她,的确还挺可怕。
阮啾啾连忙呸呸两声:乌鸦嘴,我乱说的。
程隽握紧了她的手指:所以,你别乱跑。
不论去哪里,都必须是他能找到的地方。
我
啪地一声,整条楼道应景地陷入黑暗,阮啾啾差点儿被吓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随即她意识到,老房子的线路估计又出问题抢修了。程隽陡然用了劲,拽住阮啾啾不松手,她连忙安抚程隽情绪。
别怕别怕,我刚刚瞎说的,我就在这里呢。
正是说什么来什么,阮啾啾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方才情绪紧张之下,差点张嘴一个卧槽,幸好被她硬生生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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