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盛妍一身外套加长裤,惹得她的新同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都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下。
她的新同桌长得很漂亮,就是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盛妍生怕给这好学生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同她友好地笑了笑,小声道:
“我、我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手上有伤才穿的长袖。”
明明对方还什么都没有问,她就急于解释了。
毕竟,她从小学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和周围人的不一样。
那时候的盛妍还不懂事,以为全世界都和自己是一样的,别人的爸妈也这样凶,所以敢把伤痕亮出来,结果……
就是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专门问了这个事情。
从办公室出来的她,小心地去拉了拉自己以为的“好朋友”的袖子,问她一句:“你爸爸会不会打你呀”
“我爸为什么要打我我爸对我可好了你爸打你呀——哎你离我远一点,你肯定是个坏孩子,我不要跟你玩。”
那个女生高傲地转头走了,顺便将她被打的事迹宣扬的全班都知道,以至于班上的人见到她都会对她露出嘲讽的目光。
盛妍在整个小学的阶段,慢慢的明白了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刚上初中,她不想让人嘲笑自己,也不想让人同情自己,她只是将伤口捂好,主动对那个看着又干净又漂亮的新同桌说,自己昨天摔了一跤。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不一样,会被别人孤立的。
好在,她的新同桌只是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对她道:“我叫韩妤茗。”
说着,新同桌将她刚写完名字的新本子亮给盛妍看,盛妍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从自己偶然捡到的一本破新华字典里,找到后两个字的念法。
在此之前,她都不敢喊韩妤茗的名字,基本也不敢跟韩妤茗主动搭话。
直到她晚上在家里借着对面楼的光仔细地跟着新华字典的拼音念了几次,第二天才鼓起勇气,跟韩妤茗主动说了一句话:
“韩妤茗,你昨晚的数学作业可以借我看一眼吗我有个题想了很久没想出来,你放心,我不抄你的。”
韩妤茗看了她一眼,把本子递过去的同时,问了她一句:
“哪里不会我教你。”
盛妍听她这么说,颇有些受宠若惊,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跟她道:“好,谢谢你。”
从那天开始,盛妍发觉自己在做题的时候,但凡思考稍久一些,旁边就会响起一个迟疑些的声音:
“需要提醒吗”
盛妍登时眼眸发亮,看向韩妤茗,巴巴地问一句:“怎么做”
两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好。
至少在盛妍的心中,已经单方面地将韩妤茗当做自己的朋友了。
她觉得韩妤茗和自己以前见过的女生都不一样,虽然面上看着冷淡,而且话少,但是在自己上课无聊偷偷跟她搭话的时候,韩妤茗不像其他好学生一样觉得她烦,或者要跟老师打报告说同桌影响了自己的学习。
对方会随手拿过草稿纸,在上面写几个字,让她有话写下来,免得因为讲小话被老师逮到。
然后抽空看她写的话,回她几个字,又或者是回一个简单的小表情。
盛妍什么都讲,有时候说自己早上遇到了一条奄奄一息的流浪猫,但自己身边什么都没带,只能花几毛钱给它买了一包榨菜喂它。
韩妤茗就回她一个微笑,夸她:“挺好的,下次喊我一起去。”
“我听说我们语文老师刚和她男朋友分手,正失恋,你看她今天笑都不笑一下。”
“是吗”
“哇今天期中成绩出来了,刚才我听前面的几个说你又是全班第一,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还好。”
……
她们聊了很多,后来盛妍发觉韩妤茗的草稿本都换了几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要不下次用我的吧”
韩妤茗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盛妍不好意思地从抽屉摸出一个作业本,跟她道:“当当当,我也有空本子。”
韩妤茗:“这是作业本。”
盛妍跟她吐舌头:“没关系的,平时发的作业本我也用不完,我都算好了的,这是多出来的,用这个吧用这个!”
韩妤茗看了她半天,才点头。
盛妍高兴极了。
只是……
她的新本子上才刚刚拿出来用。
第二天,她就没再去学校了。
足足过了一周,直到班上每个同学都知道盛妍旷课,班主任在课间的时候好几次问有没有人知道她家在哪里,又说要去她家里家访之后——
又过了一个周一。
盛妍戴了一顶帽子回到了班上。
那是在早读期间,进来的正好是最难应付的语文老师,一眼扫过班级,就将盛妍点了出来:
“盛妍。”
“哟,你舍得回来了”
“上个课怎么还把帽子给戴上了你这太不尊重老师了吧,把帽子给我摘了。”
盛妍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语文老师道:“老师,我不想摘。”
这话将语文老师气到了,第一次见到这样叛逆的学生,三两步就走到她的跟前,抬手对着她的帽子就是一掀——
帽檐被拍打着飞起,因为那动作,带着她额头上的可怖的伤痕跟着裂开,有血色在伤口中细密地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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