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 同长孙鸿道:“自然是知晓的。”
长孙鸿:“……”
他觉得脑子有点儿乱。
“我先送你回宫,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在我和大哥请父皇将你的封号分下来之前, 你还有时间冷静。”
长孙凌歪了下脑袋, 打量着自家的二哥。
长孙鸿很少被女眷这样放肆地打量,他的表情因为僵硬显得更加冷冽,旁人见到他如此的样子, 怕是早就吓得形神俱裂。
唯有长孙凌半天不怕, 如此看了他半晌,而后慢慢地开口道:
“我是清醒的,二哥。”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大逆不道,甚至还隐约有进一步挑衅的意思,开口道:
“初次见她的时候, 不知为何,虽说我那时因为不了解她,对她有诸多误会。”
“但是,我依然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如今我方才知晓,或许这就是我们长孙家一脉相承的审美”
她笑嘻嘻地掰着指头数:“太子哥哥是这样,二哥你也这样,如今不过多添了一个我罢了,二哥你倒也不必惊诧成这样。”
长孙鸿忍住想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
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和长孙泽怎么就……也那样了
他怎么可能对南槿……
念头到了这里,长孙鸿的念头忽然停住了。
他心中竟然涌上了几分很浅淡的怒意。
再少,那也是怒,就像是自己以为的,只要放在没人可见的地方,不去看也不去碰,其他人也看不到的宝藏,忽然就又多了个掠夺者。
但他倒是忘了。
他早失去了挖宝的资格,而那宝物本也从未归属于他。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开口道:
“若你不过是深宫中寂寞,想找一人排解,倒也不必是她。”
长孙凌摇了摇头,又说了另一句:“二哥,我们家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我敢同你说——”
“就说明,我不准备放下,永远也不。”
她和自己的大哥二哥不同,他们俩或者因为歉疚,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南槿避而不见,只在暗中保护她。
总而言之,他们俩目前已经失去了名正言顺跟她竞争的资格。
而且她相信,自己的两个哥哥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后面总会支持她的。
毕竟……
“二哥不应该感到高兴吗若我成了,她最终依然是我们长孙家的人。”
长孙鸿面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不吭声,只沉默地走着,然而步伐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似乎一点儿都不想让后面的长孙凌跟上。
长孙凌看着他这恼羞成怒的样子,禁不住笑了笑,跑着也跟不上他,如此一段路过后,她干脆跺了跺脚,喊了一声:
“二哥!”
长孙鸿不理她。
这世界上没几个男人能释怀这种事。
但他并不是气长孙凌,而是气自己,如果当年……他和大哥都像是今天一样,或许当年的事情会有转机。
想到这儿,他脑海中划过自己父皇的模样。
如今那龙椅上的人已经两鬓斑白了,虽然见了老态,却离继承者们想要的状态,还有很远的距离,算是老当益壮。
长孙鸿忽然就假设不下去了。
哪怕当年他们有这样的势力,父皇视端王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和大哥又能如何呢
他们敢反吗
为了一个外臣,反了自己的皇帝老子,这算什么事儿。
长孙鸿愈加沉默了。
他不禁在心中重复了方才那个念头:
是你先放弃了。
而且你不得不放弃。
不论是你的身份,还是为了社稷,都没有不放弃的理由。
长孙鸿忽然察觉到一种难言的疲惫。
他的步伐不由慢了下来。
被后面的长孙凌瞅准时机一鼓作气地追上,她像是小时候惹了自己哥哥发毛的时候那样,抬手去扯长孙鸿的袖子:
“二哥……”
“松手,你这样成何体统!”长孙鸿甩开袖子,依然没看她。
长孙凌登时有些无奈,她是知道这两个哥哥心结在哪儿的,于是一边跟着跑一边继续开口:
“二哥,我保证,这一生我都会对她好。”
“到时大哥继位,你去到封地和二嫂一块儿,她就只剩我了,你是觉得,二嫂能容下她还是你舍得让她和其他的你看不上的女人,一同为了大哥的宠爱,在深宫中度过无数个日夜呢”
“母后如今贵为皇后,尚且有受委屈的时候,你也不想她受委屈,对吗”
“我不就是她最好的选择吗”
“只要大哥默许,待父皇身后,南家平反,我与她四海为家,我不嫁,她也不嫁,这么公平,不好么”
长孙鸿说不过她,只沉着脸,半晌后开口说她:“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在宫中就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人听去了,你脑袋今晚就能掉了——还跟她什么四海为家”
长孙凌吐了下舌头,全然不惧怕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只踢了踢脚边的石砖,低着脑袋道:
“噢。”
她偷偷地拿眼尾去瞟长孙鸿,同他道:“总之……”
“二哥,不论你准不准,我要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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