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hellip;hellip;算大吗?hellip;hellip;不算大吗?rdquo;瓦耶莎纠结道,比起一般人来说是大一点吧,毕竟生你的时候,你妈咪都已经是高龄产妇了。rdquo;
莉莉娅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早点生我呢?rdquo;小鼻子皱起来,又不自觉开始咬勺子,那样我现在就长大了!rdquo;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俞雅跟伊万补办婚礼近十年,此后几乎形影不离,她既然都不介意为他生孩子了,为什么不早一点生呢?
瓦耶莎说不出话来。她能说是因为你母亲觉得你父亲的病没好,就推迟了要你的时间吗?她能说你的存在就是你父亲的一味药,是他感受这世界的窗口吗?
作为一名步入始终没有结婚的大龄女壮年,她见过的男人越多,越是对婚姻失去兴趣。不是说畏惧这个词语,她实际上很乐意结婚,可是她找不到一个能叫她心甘情愿把对方放在自己面前的人mdash;mdash;她所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够好,才叫她最爱的始终是自己mdash;mdash;于是当然会羡慕伊万跟俞雅,有时候非我不可、非你不可,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可是灵魂伴侣通常只有一个,他不出现,她也无可奈何。
因为早点就不是刚刚好了,rdquo;瓦耶莎沉默了很久才轻笑着说道,你的父亲刚刚好能接受一个新的家庭成员进入自己的生命,你的母亲刚刚好做好准备迎接你的到来hellip;hellip;因为要给予你所有的爱,所以总得等待那么一会儿,等一切都刚刚好。rdquo;
*
还年轻时,俞雅跟伊万曾有这样的对话。
其实你并不懂爱是什么,你只是离不开我mdash;mdash;rdquo;她这样说,我试图教会你爱是什么,所以我必须爱上你。全心全意的,用生命,用灵魂,去爱你。rdquo;
伊万过了很久才慢慢道:你本可以离我而去。rdquo;
她就笑:可我不能这样做。你需要我爱你。你看,我救不了你,我只能带着你在黑暗里走上一段路,教会你应该怎样走路,怎样前行,怎样不撞破脑袋。rdquo;
伊万深深地凝望着她,安静的眼神在注视她的时候,也会有死寂、灰暗,冷漠又百无聊赖。然后她伸出手来拥抱他,身体接触的那一秒,他眼瞳深处所有的冰凉又再次融解消失。
他回抱她,像是回抱一场唯一清晰又可被预测的命运。
后来的俞雅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得癌症。
骨癌,发展迅速、预后不佳、死亡率奇高的骨癌。
她母亲的家族中有数人因此丧命,大概遗传也是她患病很大几率的原因吧。她拼命地活,拼命地挣扎。用尽各种方法,甘愿承受所有的痛苦,只为了多活一天,多活一个小时,多活一秒。但还是迅速衰败下去。
俞雅从不畏惧死亡,每一次都能何等坦然迎接死亡的到来mdash;mdash;这是第一次,她痛恨它,厌弃它,又不得不走进死亡的阴影里等待倒计时。
弥留之际伊万死死抓着她的手,执着的眼底荒凉一片。
她的头发掉光,皮肤老化,眼圈旁边布满皱纹,风华绝代荡然无存,仿佛岁月给她数十年的馈赠一夕收回,就呈现出她的年纪该有的模样。而病床前的伊万却依然是旧时的俊美,沉淀着时光与经验的老而深郁的好看,痛苦与疲惫并不能消褪他一丝一毫的光彩,就算他通身灰暗通身锈,依然好看得像是在发光。
我很抱歉。rdquo;她看着他说。
他没有说话。
她又重复了一边:我很抱歉。rdquo;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久到彼此的眼睛里都蓄满了眼泪。
伊万好像终于感受到了恐惧,他的声音颤抖,从灵魂中发出的震颤叫他战栗又含糊不清地说道:所以hellip;hellip;只有hellip;hellip;这一次吗hellip;hellip;rdquo;
俞雅的眼泪落下来,喘着气,痛苦又艰难地说道:伊万,我很hellip;hellip;抱歉。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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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体告别仪式之后,莉莉娅送别亲友回来,发现母亲的遗体不见了,差点疯掉,循着管家的眼神冲上楼,打开主卧的门,看见母亲躺在生前的床上,自己的父亲就侧身躺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闭着眼,悄无声息。
她的眼泪当即就下来了,几乎是尖叫着扑上去摇晃父亲,看到他动了动脑袋,握紧了母亲的手,却没有睁眼mdash;mdash;知道他还活着,她顿时瘫倒在地,浑身颤抖,捂住嘴巴嚎啕大哭。
想不到父亲到底是怎么伛偻着腰身将母亲背上楼,背到这屋子里然后相对着躺下,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爹地,你还有我!爹地你不能死,你不能离开我mdash;mdash;呜呜呜hellip;hellip;rdquo;
伊万不想理她。
他躺在那里,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
你看,塞壬,我到底是学会了爱一个人,也学会了爱很多人。
她带他看过很多地方的美景,这个世界所谓的胜迹,他却始终记得初升的阳光映照下来,撒满她头发时的温暖;她带他吃过很多地方的美食,所谓叫人念念不忘的记忆,他却始终记得她随手炖的一锅汤hellip;hellip;她看着他帮助别人,看着他走进人群,看着他在失眠中入睡,看着他在噩梦中醒来hellip;hellip;你看,塞壬,我没有成为一个好人,但是我也不再是一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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