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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坐在了院落门口的台阶上。
    他知道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接他,他就是歇一歇,只歇一会儿。
    他的头埋在手肘间,真的睡过去片刻。
    然后,他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打电话给李文。
    还记得我做的那个温度计吗?rdquo;他的口齿清晰,可他知道自己正在胡言乱语着,怨怼让他把自己整个儿撕裂,他把领口扯开,用力很大,扣子都崩落了,在水泥台阶上蹦了几蹦,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当时,你说那很像是玦。rdquo;
    电话那头的李文耐心地听着,呼吸平静。
    我为什么要给她?rdquo;y的眼里含着一点亮光,静静地问,我为什么给她这个?rdquo;
    玦亦诀,他甚至迁怒于这个不好的暗示,呼吸间除了火团一样的烧人酒气,还有疼痛。
    着疼痛是冷的,像是一把寒冷的钢刀贴在胸膛,每呼吸一次都被割得体无完肤,于是他颤抖着,可是他必须、不得不呼吸,去体味这切肤之痛。
    听着,y,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hellip;hellip;rdquo;电话那头,李文斟酌着措辞。
    根据他对这个同学不算多的了解,y不是个会跟朋友们多话的人。他的自尊和内敛几乎到了闭塞的程度。像是狼首拖着尾巴漫步于兽群中,那种骨子里的独,伴随了他的一生。
    认识他这十多年以来,y从未向任何一个人吐露心声。这通深夜里的无头无尾的电话,昭示着一个可能mdash;mdash;他撑不下去了。
    但远隔重洋,李文身处边塞当兵,他没有办法帮到他任何事。
    事实上,自成年以来,一个成年人就无法再帮助另一个成年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家庭,有自己独立的一个小世界。
    每个人背着这个小世界做成的壳,力不从心。
    但他还是劝道:没有关系,y。假如是你送错了礼物。rdquo;
    他的声音带着中国传统谦谦公子的礼貌和温柔,古语云lsquo;诀人以玦,反诀以环rsquo;,再送一只环,对方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意。圆圆满满。rdquo;
    y将手表贴着泛红的脸颊,倏忽笑了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但排除那睫羽濡湿的涩然,甚至像是少年时代的笑mdash;mdash;明朗的,带一点对生活的反叛。
    谢谢,谢谢。rdquo;他闭着眼睛,轻轻地,慢慢地呢喃着,似乎在自语,戴着手表慢慢滑落下来,随后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又短暂地、脸色潮红地入眠。
    月光照着小小的院落,照出他的影子mdash;mdash;兴许是做了什么安适的梦,让他不想起来,足坐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捡起外套,搭在臂弯上,慢慢地起身。
    外套上沾满了湿绒绒的霜露。
    这次他走得稍稳了些,他知道即将下雨了,因为他的膝盖翻滚着剧痛,像是被嵌入了一只铁锥。他现在也能当半个晴雨表。
    但他压着那铁锥的尖端稳当当地行走,甚至因这份身体的疼痛而高兴,因为它暂时转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走到门口时,一道蓝光从上至下地扫过他的头和前胸,随即,一道欢快的女声响起。
    欢迎回来。rdquo;
    刹那间,他像触电般抬起头去。
    因他茫然站在原地,蓝光再次从上而下扫描了他的面部,完成识别后,示意着身份确认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欢迎回来。rdquo;
    犹是那莺啼般的,欢快的声音。
    y的眼里倒映着莹莹的蓝光,半晌,他蓦然想起,在这个识别器门口,原来的粗嘎的声音不知何时被换掉了。
    太难听了,像鸭子。rdquo;
    我帮你重录一个怎么样。rdquo;初来乍到的小机器人说着,清清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一遍,lsquo;欢迎回来rsquo;。rdquo;
    时至今日。
    满地月光的明朗的夜晚,他拎着西装外套,双肩盛满夜露。
    他慢慢地、错愕地微微仰起头看着那发声的小小黑匣子,好像在想那究竟是个什么。夜空深沉广袤,月朗星疏。
    欢迎回来。rdquo;
    自他出生以来,从未轻易流泪,此刻也没有。酸涩蕴着眼眶,沉甸甸地压着眉骨,最终只是酿成了涩而甜的酒,
    他正醉得厉害,极淡地笑着,如沐春风。
    他倚在栅栏门口,闭上眼睛,任凭蓝光反复地由上至下地扫过他的面孔。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不知疲倦的轻快的招呼。
    欢迎回来。rdquo;
    欢迎回来。rdquo;
    欢迎回来。rdquo;
    hellip;hellip;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晚了,字数有点多。
    不出意外是倒数第三章 。
    第125章 小重山(二十七)
    嘟mdash;mdash;rdquo;实验室的闸门关闭。
    早上好。rdquo;他靠在门边, 理好了缠在一起的接线, 脱去了外套,穿梭在实验舱间调试设备, 今天下雨了。rdquo;
    雨势很大,马路上被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直到现在雨还在敲打窗棂。只有这爆豆一样的急促响声回应着他。
    y在这种只有两个人的独处空间里十分放松, 所有的担子和监视的眼睛似乎都被隔绝在门外, 安心且自由。
    想我了吗?rdquo;他甚至一面调试数据一面散漫地嘲笑着, 手指却在拿起接线时控制不住地微微颤着, 好像个瘾/君子, 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想承认自己是思念得更厉害的一个, 于是他不再说话了,用牙齿叼下宝蓝色钢笔的笔盖,尖端悬在半张纸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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