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趴在沙发上,将头埋在手臂里,感到非常郁闷。
原来那所谓的芯片检查并不只是检查mdash;mdash;他同时开始着手修改她的程序,第一个让他怀恨在心废掉的就是她力大无穷的属性。
虽然她有时会为连一个番茄酱罐头的瓶盖都打不开,还要求助于y感到郁闷,但下一次他再提出要检查芯片rdquo;的时候,她还是将芯片取出来递给了他。
她全然相信着、照顾着、宠爱着这个孩子,这个她从废墟中第一次抱住的生命体,从他还是一个儿童开始,她愿意给予他他想要的一切。
意外的是,他竟然宽容地留下了那个预报天气的程序,容许她每天早上敲他的房门:早上好。rdquo;
下午两点有雷雨,平均气温7-18摄氏度hellip;hellip;rdquo;
小少年睡眼惺忪地推开门,t恤领口敞开着,露出苍白的脖颈,明显的锁骨,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轻巧地绕开她去刷牙。
联合政府发言人换届了。rdquo;她转了个向,又向他走去,换成了韩国的代表,下一任是中国代表。rdquo;
哦。rdquo;他叼着牙刷,随意地侧眼说,去帮我把床上的外套拿过来。rdquo;
这个?rdquo;苏倾俯身捡起一件蓝色棒球服,发现底下还有一件白色运动衫,还是这个?rdquo;
他拿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甩掉,抬起下巴看着镜子,不耐烦道:你帮我选一个。rdquo;
梳妆镜上的照灯使他的眼窝深邃,轮廓愈加分明。
综合今天的气温和衣服的尺寸,我的建议是hellip;hellip;rdquo;回过头,苏倾站在洗手间门口,左右手各举着一只衣架,分别挂着他两件熨得平展展的外套。
她满眼无辜地看着他:里面穿运动衫,外面穿棒球服。rdquo;
y愕然看着她,半晌,对着她重重嘲笑了一声,随手拿起她左边手上的棒球服,快速套上了,边拉拉链边掠过她身旁。
记得带伞。rdquo;她再度旋了个身冲着楼下叫道。
知道了。rdquo;他远远地应。
唯一使苏倾感到很有意见的改造,是他强化了她的感官系统。
为什么要加痛的感觉?rdquo;她不止一次地追问y,恨不得央求他把这个程序抹去。
当她的头撞到了厨房的矮柜,脚趾碰到了床柱,被厨房的刀割到了手指,哪怕是被一页书猛划了一下。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千奇百怪的疼痛,这对她来说是种巨大的折磨。
到底为什么要加痛的感觉?rdquo;
这样你就会知道哪里受伤。rdquo;y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就知道往哪里上药。rdquo;
苏倾不这么觉得。
她觉得自己现在几乎变成了一个玻璃人,走路、做饭、修剪梨木hellip;hellip;做每件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了自己,再体会到那种感觉。
但还是有一次,她从楼梯上摔倒,直接从两三格楼梯外滑坐到了一楼。
她的平衡系统本来帮助她很快站起,但她因为太痛而腿软了,y回来的时候,她就坐在楼梯前面,手臂撑着地,裙摆一朵花一样铺盖于地,两腿岔开。
唔hellip;hellip;rdquo;她痛得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下唇都被牙齿咬红了。
是的,增加了特别的凝水装置后,她也可以根据反射分泌泪液。
y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待弄清怎么回事之后,绷着脸将她拽起来,用力拍拍她裙子背后的灰尘。
平衡系统还是有问题,怎么还会摔跤?rdquo;他皱着眉快速操作着电子手表。
不是平衡系统的问题。rdquo;她顿了顿,可怜巴巴地说,你能不能mdash;mdash;rdquo;
y茫然抬起头,她眼里还凝着湿漉漉的水光,鼻尖也有些发红,嘴唇上还留着牙印,像是四月天里被雨打的的桃花。
这一年他十四岁。
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的感觉过电般飞速掠过他的头皮,他回想他刚进门时她的模样。
她那样坐着,无助地看着他,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非常恶劣的念头。
如果不把她拉起来,如果就让她那样坐着,一直那样坐着,让他多看一会儿她含着眼泪的模样hellip;hellip;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mdash;mdash;rdquo;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央求道,把这个疼痛感知给我去掉?rdquo;
不、不行。rdquo;他却结巴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蹬蹬蹬擦过她迈上楼了。
每天早晨,y都被早上好rdquo;的敲门声唤醒。
他抱着被子翻个身,t恤下摆轻微掀起,露出少年窄而不瘦的、漂亮的腰线。
今天有寒流入侵。rdquo;
联合政府的发言人改选中国候选人hellip;hellip;rdquo;
他的眼睛还闭着,浓密的睫毛生长像蓬草,微微颤抖着,嘴角无声地勾起。
床边的平板电脑上还幽幽显示着竞赛习题。这段时间他在做编程集训,通常是晚上两三点才入睡。
待到他起床,将平板电脑塞进书包,猛地拉开门时,苏倾在外面安静地熨他的外套。
你迟到了。rdquo;她的辫子搭在两侧,脖子上还挂着那枚圆环,专注地看着那件外套,语气里有一股幽幽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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