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茫然无措,他们越是兴奋得厉害,牛魔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还拿扇子骨儿去戳她胸口:我听闻苏家的女儿个个塞西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倾儿你这样瘦,你的小馒头藏哪儿去了,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rdquo;
苏倾哪里经过这阵势,弓起背往后缩,想甩开他的拉扯,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放手,放手!rdquo;
忽然学堂后头一声巨响,随即是哗啦啦rdquo;的木片松散的声音。众人都停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学堂里竟然还有个人没走。
沈轶像个影子,从阴影里钻出来,一脚踩碎了被他摔在地上的凳子,斜着眼虚虚地瞥了他们一眼,表情像是乌云密布的天。
牛魔王撒开苏倾,破口大骂起来:婊/子养的又想作甚?rdquo;
他们从前像是有些过节的,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沈轶,炮火似乎即刻转移了。
苏倾趁机拔脚便跑,可心里惦念沈轶陷入危难,就钻到了临近门口的桌子下面,露一双眼睛悄悄地看。
一旦他孤身一人吃了亏,她就打算豁出去,像公鸡打鸣一般高喝一声,先镇住他们,然后夺门而出搬救兵。
她盘算得很好,这个时候,接她下学的丫鬟和沈祈应该都快到了。
沈轶被骂了婊/子养的rdquo;,看上去却还面色如常,似乎并未被激怒,双眸盯着牛魔王半晌,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说话好听一点。rdquo;
停了片刻,他垂下眼睫,空气里尘埃在窗口漏进的光柱中飞舞,些许落在他睫毛上,仿佛停滞了几秒,他冷不丁抓起桌角的香篆盒,猛地抬手向牛魔王掷去。
香篆盒狠狠砸在牛魔王额角上,一下子便断成两截,未燃尽的香灰噗噜噜地从他头上滚下来,刺激得他闭上了眼睛,随即热乎乎的鲜血也涌出来,又融掉了香灰,跟着往他脖子里流,他这才惊恐兼并疼痛地发出嗷嗷rdquo;的嚎叫。
一旁的跟班吓傻了片刻,听见这喊声,才想起来一哄而上,可是少年比他们都要快,他单手一撑案台,轻盈地翻过来,掠到满脸灰和血的牛魔王面前,还嫌不够,又抓起最近一张桌子上的墨盒,猛地倒扣在他脸上,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死死压着墨盒,在他脸上来回旋转。
苏倾永远记得漆黑墨盒上面那双苍白的手,以及被众人拉开之前,那双手的主人脸上极其阴狠恶劣的一点冰凉的笑。
后来,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牛魔王的母亲、宰相夫人在学堂哭闹不休:那是贵家公子的样儿吗?简直就是一条疯狗!rdquo;
当时,疯狗rdquo;正跪在一旁,平摊两手,让夫子一下一下地打手心。
他一口咬定是口角斗殴,把苏倾的雌雄之争件当做边角事件隐去,苏倾大有触动,主动撩摆跪在了他旁边。
沈轶侧头瞥她一眼,又扭回头去。
沈祈的表情极其尴尬,这才完成了迟到了许久的介绍:其实这是hellip;hellip;舍弟hellip;hellip;沈轶。rdquo;
被打了手心也没什么反应的沈轶,听闻这话,又用苏倾第一天见过的那种轻视而又嘲讽的眼神盯着沈祈,半晌,弯唇笑了笑:嗯,哥哥啊。rdquo;
连笑都是冰冷锐利的。
沈祈似乎很容易被他的挑衅激怒,拔脚想走,见到苏倾也跪在地上,巴巴地抬起手掌,他心里的火气便更大,手指戳戳苏倾的肩膀,催促道:倾妹,回去了。rdquo;
苏倾抿唇一笑,眉眼弯下来,含着柔软的歉意:沈公子先回吧。rdquo;
沈祈盯着她半晌,沉着脸拂袖而去。
沈轶在一旁跪得笔直。
触怒了牛魔王,闹得沈家上下鸡飞狗跳,几道戒尺哪里够?苏倾有所耳闻,知道沈轶在家里断断续续挨过好几顿板子,走路都一瘸一拐,自然是坐不得了。
夫子打着打着,忽然瞥见见旁边小鸡仔一样挤上来的苏倾,递上双手,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小脸吓得发白。
苏倾实为苏大人的人的千金,平时乖巧到了软糯的程度,他哪下得去手?又想到牛魔王实在是个祸害,早该吃些苦头,便骂了沈轶两句,算了。
但罚跪自是免不了。二人跪得日头西斜,窗棂投在地板上的影子都旋转移动了,苏倾感觉到沈轶侧头看她,似乎诧异她怎么还没走。
过了一会儿,他出了声,语调阴阳怪气:胸前的小馒头藏哪儿去了?rdquo;
沈轶的声音很清润,说话的时候目朝前方,因为心里不太耐烦,眉宇间的冷意便愈加明显。
苏倾突然感觉到这话与牛魔王的刻意调戏有所不同。
她想了想,也目视前方,稳妥地回答:我娘说我太瘦,所以根本算不上馒头,一缠便没了。rdquo;
沈轶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她。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夕阳的光晕异常柔软,橙红色,暖融融,就像熬久了的柿子汤。
她又听他开口,这次倒像是真的有了几分兴趣:苏家的女儿,个个赛西施?rdquo;
苏倾扭过脸,布冠像男儿绷在额头上,把她那些温柔暧昧的碎发全遮住了。即使如此,她细细的眉毛下面那一双秋瞳和初显饱满的下唇,仍显出遮不住的明丽殊色,斜阳便是最好的胭脂。
她想了一会儿,迟疑道:这说法我倒没有听说过。我觉得二妹和五妹都生得好看,可我们又没有见过西施。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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