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三句话不离‘阿泗好容易哄得双全睡着了,自己才睡下,我见他累的紧,就没叫他,等明日再来见你……’‘双全前些日子染了些热症,可是吓人……’
程小白觉得,有燕城主收了这货,真好。
齐烈一个‘看你这出息’的眼神递过去,许璟立马不乐意了,对着程小白一拱手,“最早我收到我们陛下大人的密信,说先生起死复生了,诶呦,把我急的,还当是他相思成魔,出现了幻觉了……”
齐烈‘哐嘡’一声放下茶盏。
许璟终于把那个眼神还了回去,‘看你那点出息’。
这座宅子是依昔日城主府修建的,程小白依旧住在琼玉苑西厢。
不同的是,这次对面厢房住了人。
坐在窗边,抬眼就能看见对面暖黄色的灯烛,打在窗纸上修长挺拔的人影。
他吹熄了灯烛,片刻之后,对面的灯火才熄下去。
第二日,程小白用过早膳,就听门外通传燕泗求见。
燕泗如今不做城主,成了生意人,与许璟暗中操持着金堆城里往来航运,算是大齐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
扶起躬身行礼的人,程小白一时感慨万千。当年初见时,正是兵临城下,援军不至,燕泗虽镇定沉稳,仍难掩憔悴神色。
如今再见,还是不苟言笑的严谨模样,目光里却带着笑意,轻松愉悦,似乎还……胖了一点?
两人多年后重逢,叙了些旧事。直到住在对门的皇帝看不下去,找上门来,才道了别。
中秋的金堆城甚是热闹,白日里二人在市坊间闲逛,一路看杂耍听吆喝,挑了几壶好酒;潆河边上一路人流如潮,搭着戏台,丝竹暖响,彩袖翩翩,映着秋水潋滟,将西风都染成了春风的颜色。
日暮之后回到府里,晚膳已备好了。
没有宫里的精奢卖相,却是色味俱佳,喷香扑鼻,惹得程小白直咽口水。
燕双全穿着新裁的洒金百蝶小红袄,萝卜短腿却跑的出奇快,在园里上窜下跳几个侍女都看不住。还需许璟喝一声,“吃饭!”才乖乖进来,老实坐在桌前。
又被燕泗打掉他去抓糖醋排骨的小手。委屈的转转眼睛,却是不敢再动了。
程小白看的忍住笑,“都是自家,哪来那么多规矩,快让孩子吃吧。”
重点是逛了一下午小生也饿了啊!!
小团子立刻水汪汪望他,满脸写着‘大好人’。
齐烈给身边人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谁说中秋就要说祝词,这便吃吧。”
许璟也给燕泗夹了块酥肉,“别光顾着双全,你也快吃。”
孩子正是吃饱了就乏的年纪,早早被侍婢抱回去睡了。
饭饱之后,几人开了那壶竹叶青,凌冽的酒香和着清冽的月色,醉人心脾。
程小白晃晃白玉杯,“文武双全,倒是个好名字。”
齐烈看着他笑了,几人一同举杯,一饮而尽。
天上一轮满月圆如珍珠玉盘,静静照耀着烟火人间。
酒尽羹残,已有几分微醺。
仰头看着月色行至庭院,柔和的银辉落了满身。
燕泗的畏寒之症被许璟调理了一年,早已完全好了。许璟却仍是不放心,整座城主府都铺了地龙,就连院中的走廊,每隔五步必有暖炉。
纵使今夜秋风萧萧,园里仍是春意融融。
穿过九曲长廊,回到琼玉苑中,满园的层层叠叠的花朵,在微风中簌簌而下。
他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石桌上的残局,正是难解难分的时刻。
棋秤之上说黑白,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身姿挺拔的玄衣男子,步履平缓沉稳,从苑前青石圆门走进来。
恍惚间回到一切的原点。
鬼使神差的,青衣公子说出当年第一句话。
“殿下来此何求?”
天心月圆,满园琼花都开在那人眼里。
一如初见时分,他持起弟子礼。却是笑了,伸出手去,
“求先生与我携手同去,长相伴,不相离。”
这次不会再错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七年后。太子齐焕登基。
登基典礼后大赦天下,举国狂欢三天。
千里之外的金堆城中,与燕府大院仅两街之隔的一处宅院被人盘下。
经过好一番修葺整顿,完工那日,许璟和燕泗拎着礼物登门拜访,贺乔迁之喜。
锦袍男子一展折扇,望向门口的‘白府’牌匾,笑的眉眼风流,“风水轮流转啊,你这算是入赘?”
玄衣男子冷笑,“这是我家,你出去!”
为客人倒茶的青衣公子浅浅笑了。
毕竟‘齐’姓太过招摇,居家过日子,府上还是用他的姓好。
春风融融,花红柳绿的后院里置着摇椅。
和煦的暖阳将人照的懒洋洋的。
“诶,前阵子我去看小焕,啊不,当今圣上”许璟收起折扇,从怀里摸出一个册子,“给你带了这个回来,这是草本,你看看哪儿不满意,再让御史大夫改改……”
齐烈接过了翻了翻。是一卷齐世祖本纪。
“浮名身后留,随他写去吧……”说着就要将册子递回去。
青衣公子却从摇椅上坐起身,伸手截过册子,“不行,我得看看……这可是你的第一本史书传记,后人要再立传,都得参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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