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大风倏忽而起又很快消失,再睁眼时,周身空气静止,仿佛笼上了无形屏障,壮阔的山河与翻涌的云海,就在脚下飞逝而过。
宴时迁慌忙松开手,心中暗恨自己这般无礼莽撞,定是惹了老祖不喜。
抬头看见身前挺立的背影。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墨发飞扬,衣袂临风。
原来这就是站在世间最高处的强者,最接近真仙的存在。
他是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剑修白寒。
第15章 忘归
云岭山脉中有大小山峰百座有余。门中的凝神殿、演武场、执事堂都设在规模最大的主峰。六位峰主与其座下弟子各居一峰。剩下几位与掌门同辈的长老,平日在各自峰中不出,真传弟子代为打理峰中事务。
门中最冷清的,当属忘归峰。
山形隽秀,灵气纯净充沛,古木参天,郁郁青青,又有悬泉瀑布,飞溯其间。比起其余山峰的往来熙攘,门庭若市,在这恢弘大气的剑门中,别有一番宁静幽远,遗世独立。
忘归峰本没有名字,在白寒来到玄天剑门之前,它已闲置千年。
曾有传言说,开山祖师玄凌天曾在此峰中一处断崖闭关,破而后立,创下玄天十三式。掌门看出白老祖的剑承了祖师的剑意,才请他留于此处。又被人指为谬论,祖师闭关的静室与练剑的场地都在主峰,和这处无名山峰毫无关系。
白寒来后取名“忘归”二字,执事堂本欲按长老规格修葺一众大殿,被白寒一句“此处只我一人,不必麻烦。”给堵了回去。
饶是这样,执事堂也丝毫不敢怠慢,反复揣测白寒心思,最后修了庭院,风格古朴而不失雅致,炼器房,炼丹阁,起居室,静室,药田一应俱全。
突然间踩在了真实的土地,第一次凌空飞行的宴时迁一时有些愣怔。他们降落的地方是一处潭边的庭院,院子虽格局开阔,却也极为简单。
眼前是完全不同的景象,百丈高的飞瀑流泻而下,落在树影斑驳的碧潭上,扬起阵阵水雾,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还未曾问你名字。”
“回老祖,我…弟子姓宴,名时迁,时间的时,变迁的迁。”
宴时迁慌忙回神,低下头恭敬的回答,极力想表现出自己稳妥明事的样子,但仿佛只要面对眼前人,顷刻间分寸全无。
“抬起头来。”依旧是淡漠如云的声音,隐隐带了不容拒绝的威势。
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眼里淡然的没有一丝情绪,却让人觉得这人本就该如此。
“不必畏我至此。你既已是我道童,此后诸多杂事自然要交于你手,执事堂的管事明日就到,不懂之处自有他来教你。”
说罢似是微一皱眉:“你若不愿留下,明日也可随他离去,自有人为你安排去处。”
老祖见自己这般粗鄙无礼,后悔方才收下,而现在厌弃了要赶自己走?
心中又悔又急,正想跪拜又怕更惹不喜,宴时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竟是口不择言:“我不走!”
说完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这下是真的完了,白日做梦一般得来的机遇就这么亲手毁了……
“如此甚好,”预想中的怒意或不耐并没有出现,反倒见白寒的脸色似是缓和下来,“你我虽无师徒名分,但你以后便是我忘归峰中人,也不必再称我老祖。”
手中忽然多了一块温润的玉符,“峰中多有我布下的禁制,凭此物你可自行来去。且随我来。”
白寒转身朝前走去,宴时迁赶忙跟上。
不见繁琐布置,颇有些返璞归真的意味。依次是前院,前厅,后院药田,炼器室,炼丹房,和一众小院及院中起居室。
后院的灵田杂草丛生,看上去荒废已久,炼丹炼器的阁楼也门户紧闭,应是久未使用。
“这里小院都空着,你随意挑一个住下便是。平日若无事,可自去修炼。”
宴时迁双手接过玉简和储物袋,心中激动不已,忽见眼前人打量他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他眉间一点,脑海中“抱朴归一”诀几个大字金光乍现,而后浮现出法诀要门及灵气运行轨迹。
慌忙跪地拜谢,眼前的身影骤然消失,只余下淡漠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平日在后山静室,有事可传讯于我。”
参天的古木投下浓重的阴影,瘦弱的孩童紧紧抱着怀中的玉简和储物袋。
低头跪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
第16章 出山
忘归峰上的一众小院和起居室,修建时本是为了白寒日后收徒准备的。
宴时迁选了一个离灵田最近的,推门进去见屋内纤尘不染,想来是设有绝尘的法阵。木制桌椅、石床、蒲团,布置虽然简单,却灵气流转,可知并非凡品,走进内室竟还有一个小型聚灵阵。
宴时迁坐在蒲团上出神。
不过半日功夫。从凝神殿到忘归峰。从遇见分神期老祖到被他选中带回来。
从充满欺辱与不堪的过去到眼下堪比门中真传弟子的境遇。
一步登天,恍然如梦。
他并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今年算起也虚岁十二了,只是因为身形瘦弱而显得幼小。
正因为这样,才更不敢相信。不是没有疑惑,但一个分神期强者能对一个五灵根,引气入体尚未完全的废材有何图谋?想来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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