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入南边的街道时,安明晦就看到周围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深坑,显然这些都是近日来贺屿不断尝试着寻找时留下的痕迹。
“你不是说过你不了解阵法吗,那你是怎么找到的?”
贺屿觉得他问了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被分离出来的这片区域是有边界的,在边界附近到处挖开看看,早晚会找到。”
简单粗暴,而且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施行的方法。
在贺屿的带领下,安明晦跟着来到了他最新挖的一个坑所在的地方,还没等走近就看到李程岳正满脸紧张焦虑地蹲在那,在看到他们出现的时候立刻眼神一亮,同时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学长,幸好你没事,我都要吓死了!”
比起李程岳的激动,安明晦要镇静许多,实在是已经习惯了面对突如其来的死局:“嗯,我还好好的,这也是多亏了你们两个,辛苦了。”
贺屿就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讲话,心里有点不满李程岳的话太多,却又不由自主地有了几分感慨,觉得安明晦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副样子,只凭着三言两语和一个笑容就能让人的心情安定下来,真是奇怪。
“话说够了就躲远点,被石头砸死的话就自认倒霉。”
说完,原本安安静静地待在安明晦手里的长剑就自发飞了起来,竖直地悬浮在那个坑洞的正上方,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程岳,我们先后退一点吧。”拉着李程岳后退到了比较安全的距离,安明晦的双眼就直勾勾地盯在了贺屿身上——他确实有点好奇贺屿到底是怎么弄出这么多深坑的。
安明晦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只见那柄悬在半空的长剑骤然落下,在砸进那已经不算浅的坑洞之后瞬间炸起了漫天的尘土,隐约能看见有一个体积不大的东西被击飞出来,然后整个变得灰扑扑的剑也跟着飞了出来,似乎还非常嫌恶地抖了抖身上的土。
他和身边的李程岳也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四处飞散的尘土,本来这样的阵仗至少也要等上十几分钟才能尘埃落定,但紧接着便刮起了一阵风,将那些飘散在空中的沙土迅速地吹拂而过。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能够再次睁开眼睛了,同时安明晦的视线被落在地上的一个模样像是罗盘的物件吸引了去。
“这就是你说的东西吗?埋得这么深,也难怪在施工的时候没被发现。”
拿着飞回身边的剑走到那罗盘边,贺屿转过身来看向安明晦,面上难得地流露出了明显代表着愉快的笑容:“我说了会带你出去,我们的交易看来已经算是达成了?”
“你觉得是交易吗?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呢?”他笑着调侃了一句,果然看见贺屿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而站在旁边的李程岳已经是一脸牙疼的表情。
好不容易要离开这鬼地方了却还要吃狗粮,好酸啊,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像学长这么温柔的男、不对女朋友?
“算你识相,走了。”轻哼一声,贺屿反手握着剑柄,手腕一转便用自己的本体刺穿了那落在地上的罗盘。
当罗盘碎裂时,他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就像是也跟着被打碎了一样,甚至视野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脚下的地面也开始不停地振动。
然而几乎是就在刺穿罗盘的下一秒,贺屿面上愉快的笑意便迅速地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不敢置信与恐慌。
“安明晦!!!”“学长!!”
安明晦本人大概是最迟察觉到异样的那一个,直到看见身边两人惊恐的神情,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看到了不知何时蔓延在自己的皮肤上的裂痕。
“这是……”在短暂的迷惑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情形出现的原因。
——我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从最开始就是因为原主死亡时带来的阴气填满了阵法空缺的一部分才会存在的啊。
“是这样啊……”望着自己裂痕越发密集的双手,安明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已经来到身边死死抓着他衣摆的贺屿,“毕竟我本来也早就死了的,你说这里的鬼会消失,那我会跟它们一起消失也不奇怪吧?”
或者说,如果偏偏只有他一个人没事的话可能反而是件奇怪的事。
“好了,别再看我了,最后一面是这幅尊容的话像什么样子。”不用看他也猜得到自己的脸上也一定是布满了同样的纹路,而且相当严重,否则也不会把贺屿吓得连碰都不敢碰自己一下,“稍微有点遗憾,但是你们能离开这里也很好。”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时间不多了,安明晦主动上前一步轻轻亲吻了一下贺屿,装作没有注意到对方慌忙退开像是生怕碰碎了自己的模样,轻声道:“怎么看着像是要哭了一样,我可没有欺负学弟的爱好。”
在后退的时候贺屿几乎要被绊倒,他从来没有这样慌张无措过,逼迫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马上阻止这个空间的崩塌,可是他对于人类的阵法真的所知甚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补救自己亲手犯下的愚蠢过错。
“不行,”他听见自己好不容易挤出喉咙的声音既沙哑又干涩,难听得让人无法忍受,“别乱想,你不可能消失,我马上就,马上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