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匪气笑了:“这哪是什么极乐仙尊,我看应该叫他魔尊妖尊才是。错了错了,他就不是什么尊,合该是个万年王八!要不然好好的一个祭坛弄得这么严防死守,是不让外面的人进来,还是不让里面的人出去?左右是不安好心。”
鹤倦归眼眸沉沉,“怕是兼而有之。你看那里面。”他指的是那祭坛中心之处。
方才灵气充盈震荡,陆清匪没有察觉,如今一看,那里面一团团的白色雾气竟然是一条条幽白人魂。
他不由得悚然而惊。
鹤倦归轻抚衣袖,长琴横于身前,奏了一曲往生忘忧调。
生者尽悲欢,死者亦归客。知时情万千,往生无所关。阵曲震荡,无数白色幽灵无知无觉飘荡其中,毫无所察。
鹤倦归停下手中长琴,难得皱起了眉。
“怎么?”
“这个阵法,有些麻烦。”鹤倦归一时竟也觉有些棘手。
二人在阵中徘徊许久,却始终不得破阵之法,忽听水声潺潺。陆清匪一惊,看见有红水如血,一股股从他们进来的那个通路处流进来。顺着地面石板上的纹路缝隙蔓延开来,将一整块乌黑的石板上浸染出了鲜红的花纹。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道不妙。他们之前从那井中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将井中的密道口合拢,如今那疯女人在地上用水填井,水位漫过密道口,进入密道中来。纵然那密道上下曲折,却也抵不过水位提升,必然会慢慢地引流到这处大殿中来。
不过这大殿如此宽广,又有数条通路引流,一时倒是不用担心被这血水吞没灵气而死。
二人默默无言,陆清匪握着鹤倦归袖子,靠着他坐在地上,将鹤倦归的白貂抱在怀里,听那流水声阵阵,竟然也觉得别有一番意境。
“那疯女人在上面填水,一定会觉得奇怪极了!这井怎么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任她用多少水都填不满。”陆清匪嘿嘿地笑,又奇怪。“不过她又从那里弄来这么多碧落黄泉海的噬灵水?”
鹤倦归垂眸看他,“她怕是早有预谋,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若是能和倦归你在一起,哪怕是死了我也情愿。”陆清匪满眼浓情蜜意,温柔如水。
过了一会,鹤倦归宽衣缓带,站起来身来。
“水蔓过来了。”
陆清匪觉出不对,指着地板上的纹路,正欲问鹤倦归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身子一晃,踉跄一步,整个人扎进鹤倦归怀里。
整个祭坛倏忽一抖,原本印刻在石板上面的阵法纹路在被那鲜红血水浸泡之后竟然好似活起来一般,四处游动。
陆清匪脑中灵光一闪,“祭坛,祭坛!我明白了!”
生为牲,死为祭,既然是祭坛,自然要用血来祭祀才能生效。当年那些极乐门弟子聚集于此,叩首割腕以血祭祀那中间的大夜明珠,血顺着石板的纹路流动,补充其中血煞灵气,这才是这阵法的真正用途!怪不得这祭坛中会囚禁无数幽魂,怪不得他们即使打破了中间那大夜明珠却仍旧无法离开!
因为这阵,本来就是囚人的。吸不到足够的血,活人死人都出不去。当真狠毒霸道。
虽然不知这血海之水如何也算的是血水,但是这阵法既然松动,便是有了一线生机。
石板缓缓上升摇晃,被囚禁其中的白色幽魂四处冲撞,渐渐有着突破阵法离开的趋势。
陆清匪也对着面前的阵法跃跃欲试。
“魂引。”鹤倦归轻喝一声,手中明黄符咒一动,看也不看便招来一魂一魄。而后翻身往后,揽住陆清匪,破开阵法向着祭坛的中心疾驰而去。祭坛晃动更加厉害,洞穴向下掉落簌簌石块,竟好似要崩塌一般。无数幽白怨鬼好似闻到了肉味的苍蝇一样朝着他们扑来,俱被鹤倦归以琴音挡住。
“阵眼已碎,灵气无所储存,必然□□肆虐。唯有中心之处有一线生机。”
琴音疏漏,陆清匪拔出簪发的乌黑魂沉木,从鹤倦归怀中滑出,侧身捅进厉鬼空空眼眶之中。厉鬼哀嚎一声,随即消散。却又有无数幽魂补上空缺。
雪貂身形闪动如一条白练,在那幽魂之中连连扑抓,那幽魂却奈何它不得。他们在这阵法中游荡百年,不得轮回往生,早就失却神志,只想扑进活人身里,夺了人皮,好再入轮回之中。
“这里。”鹤倦归贴住陆清匪后背,双目灿然一闪,牵住陆清匪的手一挥,乌黑树枝扑开一处空缺,幽白魂魄四处散开,灵气四溢,显出一个径约一丈的漆黑圆洞。
这洞口不知何时出现,凭空出现在空中,周围灵气暴动,空间扭曲,凡是稍稍接近的魂魄便会被吸入其中。
“清匪,你可……”鹤倦归手中连绵琴音一停。
“别啰嗦!”陆清匪心道他们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扯着他便纵身跳进那黑洞之中,登时觉得眼前一晕,人事不省,只能凭借本能拼命地拉住鹤倦归的手,死也没放开。
再醒来的时候只觉眼前一片刺目,耳侧水声叮咚。陆清匪眯了眯眼睛,眼角流出泪来。嘴边传来清冷凉意,似乎是水,他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这才如获新生。
鹤倦归正捧着树叶给他喂水,身上已然换了一件明蓝大带半长襦袍,宽袖束腰,那条琵琶白玉的腰带倒是没换,更显得他身材修长如青竹,引人攀折。他们正置身一片葱茏树林之中,欣欣向荣,身侧是一条清澈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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