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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珩在这一瞬间所有力气都没有了,连思维能力也中止了,他跪在座位前的地上,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吴徵开车,不知道要去哪儿,茫然地随着有光的地方去,往远方去。他担心地看后视镜,里面没有江珩的身影,他紧张地问:“江哥,你还好吗?”
    “能扛住。”江珩说。
    可他的声音已经哑到几乎没有声音了。
    不要说江珩了,就连吴徵都没法理解,几近炸裂,他想知道江珩妈妈给菜里下药时考虑过他们两个的性命吗?回想起那让人心惊肉跳的敲门声他就脊背发凉,对江珩来说这种感觉只会更痛苦,因为想害他的人是他亲妈。
    高速路上终于出现一个收费站,这才让吴徵发现自己已经开到了县城最临近的城市。他过了高速之后在应急停车道停下,现在两个人都疲劳过度加上惊吓过度,不可能连夜开回帝都。
    “我在城里找个酒店好吗?”吴徵问江珩的意见。
    “都听你的。”江珩说。他现在的声音让吴徵心都要碎了。
    吴徵在导航定位了个酒店,开车过去,路上他听见江珩打电话,估计是跟张金鹏,江珩的话很少,除了“嗯”“啊”这种语气词之外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报警”,一句是“我相信你”。
    三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酒店房间里,没有开灯,江珩进了屋后就往窗边的位子上一坐,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
    “对不起,之前不该劝你那些。”吴徵说着,从背后紧紧搂住江珩,“我太圣母了,我没想到会这样。”
    “不是你圣母,是他们太……”江珩没说下去。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着凝伫着,过了好久,吴徵忽然感觉烫人的水珠落在自己手背上。
    “江哥。”吴徵低低喊江珩,想安慰,却不知道能安慰什么。
    被自己亲妈算计这种事真是可以安慰的吗?
    江珩抽了下鼻子,放弃了掩饰自己哭过的事实,他抹了抹眼睛才说:“我之前就听人说,一旦沾上赌家人就不再是家人,现在我相信了,真的是这样。”
    吴徵只能更紧地抱住他,他想说虽然你没有那边的家人,但你还有我。
    “我让我弟报了警,我不会再回去了。”江珩说,“从今天起,他们是生是死都跟我无关了。”
    “嗯。”吴徵点着头,努力想给江珩冰凉的手增加一点温度。
    “真的有点逗。”江珩感慨似的又说了句。
    吴徵听到这话,把脸贴在他背上,小声却坚定地说:“你还有我。”
    “谢谢你。”江珩反握住吴徵的手,闭上眼睛。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谢。
    如果没有吴徵他撑不过这个晚上,一定会崩溃的。
    他没想过自己的继父会成为一个“赌狗”,更没想到他妈居然毫不犹豫地把算盘打到自己身上。
    如果非要说有一点安慰的话,院子的前门本来有一道大铁锁,但是没锁上。
    江珩他妈一直心细如发,却落了一根簪子在门前。
    肉皮里的安眠药藏得挺深,却不是一点也看不见,而且仔细想想,如果吃到大概率能尝出味道。
    这些都放在一起就不像是个巧合,或许可以说成是江珩妈妈对他还有一点爱的仅存证据。
    但也不过是让江珩不至于对她恨之入骨而已。
    江珩又缓了好久好久,黑夜渐渐把他濒临崩溃的情绪平复,能清晰感觉到身后拥抱着他那个人的轮廓和温度。
    “明天去看看我爸吧。”江珩说,“我亲爹。虽然他没法招待你,但至少不会害我们。”
    感觉到身后的吴徵松了口气,然后放开他,磨蹭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满怀关切疼惜和爱意的拥抱。
    ——
    初一早上墓园里有不少来祭拜祖先的人,吴徵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昨天很晚了江珩都没睡,吴徵想陪着他不睡,江珩不让,说还指着他开车,吴徵为了两个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就乖乖睡了,醒来看到江珩还是坐在床边,想来一夜未眠。
    吴徵很担心江珩的状况,但又觉得发生这样的事,江珩现在的反应还在正常范围,他过分干预反倒不好,于是按照江珩的要求,早起开车到墓园。
    临近墓园,才看到江珩的神情稍微宁静下来,吴徵舒了口气。
    江珩生父的墓在墓园一个小角落,很不起眼,相应的也很安静。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虽然不够江珩帅气,但清雅温和的气质却和江珩极相似,甚至让人只是看着照片上微笑的人就有种宁静的感觉。
    江珩在墓前呆了很久,絮絮地跟父亲说话,又以水代酒跟父亲对酌。他给父亲介绍吴徵,说这是我的恋人,我想和他共度一生,希望得到爸爸的祝福。
    听到江珩这样说,吴徵怯怯抬头看江父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依旧温和地微笑着,像是在说,那你可要照顾好我儿子。
    我会的。
    吴徵看着身边江珩的侧脸想。
    我会是他的恋人,也会是他的家人。我会尽我所能爱他,待他好,一如他待我。
    天空飘着细雪,吴徵往江珩身边靠了靠。
    江珩看他一眼,笑笑,把面前的两个杯子倒满水。
    然后在父亲温柔的注视下,和吴徵喝了一个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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