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吴徵一回头,发现江珩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直盯着他看。眼神中带着种洞察感,这神情让吴徵立刻有些心虚,慌里慌张地冲张金鹏笑了下,立刻又跟上江珩的步伐。
大年三十的中午,堂屋里摆着刚剁好的饺子馅和和好的面,等着一会儿包饺子,午饭有炖好的猪肉和柴鸡,闻起来非常香,而且农村大锅土灶烧的菜有一种跟家庭小灶不同的风味。
吴徵看什么都新奇,主动去帮忙,但江珩就不一样了,他对这里太熟悉了。不知为何江珩神情还有点凝重,可吴徵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跟江珩咬耳朵,他也不好意思在江珩妈妈面前给江珩发微信,显得很不尊重人。
吴徵说帮着端饭,被江珩妈妈拒绝了,但是江珩被叫去帮手,一家人挤在小厨房里时,江珩问:“舅舅他们呢?今年没来?”
江珩妈妈那个年纪,当然不是独生女,他有三个舅舅,往年过年中午会一起吃团年饭,晚上再各回各家,江珩跟这几个舅舅关系也很普通,联系方式都没有,但是没看见人,还是叫他觉得有点反常。
“他们不来了。”江妈妈往大碗里盛着肉,很淡定的说。
“为什么?”江珩追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江妈妈这几天来终于表现出一次跟以往相近的脾气,“意思是相比亲妈你更想见到那几个舅舅是吗!”
“都差不多。”江珩淡淡说。
到这时候他终于断了念想,确认他妈并没有转性,三个舅舅都不来,这在人情联系极为紧密的农村非常说明问题,最主要的是他妈不敢告诉他为什么,说明是她自己的原因。
江珩询问地看了张金鹏一眼,张金鹏会意,说:“哥,盛完饭你陪我去院里打桶水。”
江妈妈又瞪了张金鹏一眼,两个人默契地装无辜,江珩把饭盛好端进屋,又嘱咐了吴徵一句,立刻到院子里找张金鹏。
“妈跟几个舅舅怎么回事?”江珩压低嗓音问。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常年在县城,也是刚回来,这个你知道的。”张金鹏说,“但是我听说妈和他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再也没联系。”
江珩拧着眉,舅舅们都不住在这个村,但一直关系还可以,为什么会突然吵架?
吵架的原因和妈管他要钱以及异常热情地叫他回家,甚至对他带回来的陌生客人都很友好有没有关系?
“哥,我也想问你个问题。”张金鹏又说,“你和那个……那个同事,是怎么回事?”
江珩没立刻回答,看了张金鹏一眼。
张金鹏对这个哥哥自来有点敬畏,他低下头说:“我没见过,但听说过,但是我感觉你和他的关系有点……好。”
江珩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向张金鹏坦白,他笑着拍拍张金鹏肩膀:“你别多想。”
午餐时间,江妈妈依然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尤其是对吴徵。吴徵受宠若惊,虽然江妈妈口音很重,交流有点障碍,但他天生可爱,很招长辈喜欢,言笑晏晏地把江妈妈逗得喜笑颜开。
吃过饭,吴徵就说要走了,之前跟江珩商量好,为了不让江妈妈起疑他一刻也不会多呆,没想到江妈妈很不舍地攥着吴徵手:“好孩子,再呆一会儿吧。”
吴徵顿时犹豫了,要知道他走了就得去县城宾馆一个人呆着,小地方的大年夜,所有店铺都关门,他真的是住一个寂寞,能和江珩多呆一会儿也是好的。
江珩抿了抿嘴,他也很心疼吴徵,可是不能冒被家里看出来的风险。他的聪明从爸妈那里都有遗传,所以他跟亲妈斗法的时候从来不敢小看她。
江珩谨慎地说:“他还得回自己家的,没办法多呆。”
“给家里人打个电话,稍晚一会儿回去。”江妈妈说,“我早点做晚饭,你吃过再走,赶得及回家吃饺子就好了嘛。”
吴徵又眼巴巴看了看江珩,江珩心一横,想,无所谓了,左右不过要钱和试探取向两码事,要钱的话,他给爸妈包了两万红包,试探取向的话,他妈要是真说吴徵什么,或者过分了想动手的话,他寸步不离地呆在这儿,谁也没法把吴徵怎么样。吴徵一个人在县城的小旅店过年三十,确实是太凄惨了。
“也行。”江珩看了吴徵一眼,“你跟家里说一声,家里没问题的话,稍微在这边多呆一会儿,晚点我送你回你那边。”
吴徵立刻点头,不敢有太多反应。
吃过饭一点多,吴徵盘腿坐在火炕上看剧,江妈妈叫江珩出来说话,江珩不想去,可也觉得必须得去,于是跟吴徵说在这儿乖乖等着,然后去小屋找他妈。
“今年在帝都过得怎么样?”江妈妈问。
“还好,就那样吧。”江珩谨慎地回答。
江妈妈和江珩一向不睦,对于江珩这样冷淡地说话,她罕见地表示了通情达理,然后她直截了当地问:“那个姓吴的小孩是你什么人?”
江珩心里一震。
江珩勉强控制住自己全部表情,硬着头皮迎上老妈的目光:“我同事啊。”
“你同事是你老乡。”江妈妈说,“但是他连咱们这儿的话都听不懂?”
江珩的心一瞬间凉了。
果然,妈刚才是在试探,吴徵的演技也实在不好,应该说破绽百出,只要她有心就一定可以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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