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加课, 但基本都在自习。”江珩说,“群英的学生没有假期,不是因为学校不给放假,而是他们自己放弃了。”
吴徵呆住了,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这也太痛苦了吧?你上学的时候也这么痛苦吗?”
江珩看着吴徵震惊的表情,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了下说:“你知道什么叫‘读书改变命运’吗?”
“这难道不是一句口号吗?”吴徵愣愣地问,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若有所悟。
“对你来说,当然遥远的像一句口号。”江珩说,“但是对我们这样的学生来讲,是一个真实的,触手可及的梦想。”
吴徵睁大了眼睛。
“你问我痛苦吗,当然痛苦,每天淹没在题海里,我甚至到现在都能记得物理习题册第176页第三道大题的受力分析图怎么画,因为当时我磕了这道题一个月,可每次做别的题做到晕头转向再回过来做这道题,还是会错。”江珩说。
“但是我们绝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值得的。”江珩又说,“痛苦是为了逃离一眼可以看到的几十年后的未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吴徵咬着嘴唇,听江珩这样说,他更心疼了。
“学校外面荒凉,不完全是因为校长不允许外面摆摊开店,最主要的还是没人去,没人去自然就没人开了。”江珩说,“你可能没办法想象那种画面,每个课间你几乎看不到什么玩闹闲聊的人,所有人都在做题。”
其实吴徵见过这种画面,因为他的中学也很好,但作为艺术生,文化课的学习独立在学校教学体系之外,要求也远没有学校统一标准那么高。
他还记得高中和朋友路过理科班的走廊时,往教室里一瞥,看到成排成排的头顶,正伏案奋笔疾书。
那时朋友用稍微有一点轻蔑的口气说“学这么用功怕不是疯了吧。”
吴徵觉得没有朋友说得这么夸张,但内心深处对这种行为也是没办法理解的。
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多轻狂。
“哎,想不想进去看看?”江珩问。
吴徵精神一振,可又觉得不解:“不是封闭式管理吗?”
“封闭式管理就没有违反校规翻墙的人了吗?”江珩反问。
吴徵现在比刚才更惊讶:“你还翻过墙?人不可貌相啊。”
“当然没有。我上学的时候特别乖。”江珩说,“但是现在我觉得可以试试。”
于是吴徵目瞪口呆地被江珩带着,又绕了半圈,绕到没有设计校门的东侧围墙。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群英中学并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而是曲里拐弯有点类似于“凹”字形,江珩带着吴徵走到这个“凹”字左边内陷的角落,吴徵看到高高的围墙有一块小缺口,一米多些,努把力的话从这里跳进去完全没有问题。
“十四年了都没修过墙。”江珩满脸怀念地拍了拍缺口处的墙砖。
吴徵:“……”这倒也并没有什么好怀念的吧。
于是江珩望风,吴徵先翻墙,四爪并用吭哧吭哧地翻过去,落地的时候他警惕地四处看看,竟然真的一个人都没,不管巡逻的校警还是在外面溜达的学生,全部都没有。
接着身边轻轻一响,江珩轻盈地落在他身侧,从时间差来看,他好像手随便撑一下地就过来了。
吴徵默默地再次下定决心回去之后要锻炼身体,然后小声问江珩:“咱们去哪儿?”
在这所肃穆宁静的学校里,偷偷翻进来的两个人说话都不禁压低了嗓音。
“教学楼和宿舍区去不了,操场感觉也会被人撞上,咱们摸进来的还是别做这种破坏秩序的事,你说呢?”江珩问。
吴徵点点头:“这是你的地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跟我走吧。”江珩笑了下,“带你去校史馆,我以前最爱去那边。”
群英中学的校史馆在学校东北角,他们是从东南侧的墙缺口翻进来,考虑到校园的面积,其实要走相当一段路。
不过群英中学的教学楼和宿舍都在西区,东区是实验室、专业教室和体育馆,没课的时候这里没有人,很安静,基本不担心碰到人。
吴徵跟在江珩身后,穿过小路,路两边都是树,可惜现在是冬天,树全部光秃秃的,要是其他季节,应该还挺漂亮。
路程过半时,路两边开始出现公告栏,里面陈列着展板。
吴徵的好奇心一直比较旺盛,立刻停下脚步,看离他最近的那块展板:“哎,这个是什……”
前面的江珩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别看别看,没什么好看的。”
“卧槽。”吴徵盯着公告栏里的展板,“这是你吧?”
江珩:“……”
江珩无奈地松开吴徵的手,既然已经被他看见了,那就随便吧。眼前是一块优秀毕业生的展板,历年群英都会把优秀学生的照片放在这里。
吴徵一眼看到的就是展板靠前位置的那个“少年(12)班,江珩”
照片里的江珩看起来还很稚嫩,小脸仿佛能掐出水来,有种奶里奶气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现在的他脸上已经不复存在了。
小江珩剃着符合学校标准的平头,带着眼镜,旁边的学生照片也是一样的,男生平头,女生马尾,但不得不承认即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江珩的五官还是要优越过身边的其他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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