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儿吵得更凶了,驿馆的主事人也被惊动,驿馆里边儿满打满算也不到十个差役,大半还是不中用的,驿馆外边儿近百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他显然被吓得不轻。
驿馆门被打开,霍润听见他颤声跟对面人说:“朋友,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这可是官方驿站,有话咱们好好说,别拿刀枪吓唬人啊。”
外边儿那伙人的领头长得凶神恶煞,说话也不甚客气,只是他终究示意属下们收起刀戈,看起来并没有血洗驿站的意思。
他假模假样的拱了拱手,道:“我们府上私逃了几个奴婢,偷走了我家老爷的珍宝,我等奉命前来寻回,这位大人,也望你多加体谅!”
主事人擦了擦冷汗,说:“我们这儿住的都是良民,有凭据的,没有私逃在外的奴婢啊!”
那人冷笑道:“说不定是他奸猾,偷了别人的路引用呢?!”
说完,便一把将主事人推开,吩咐道:“去搜,务必要把他找出来!”
主事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神情愤愤,却是敢怒而不敢言,眼看着那大汉的下属冲进驿馆,翻箱倒柜的开始搜查。
霍润眉头始终皱着,见到这一幕,方才松开些许,他觉得己方之前可能判断错了,这群人绝对有问题,但却不是冲着皇太女来的。
大汉的下属将驿馆一楼翻个底朝天,又去翻二楼,刚冲上去就被禁卫们拦住了,两方不免要发生推搡,刀都拔出来了。
楼下大汉听得目光大喜,提刀上楼见是个明俊公子,眼底喜色便迅速淡去,主事人唯恐出事牵连到自己身上,忙小跑着过去道:“这位公子是打京城来的,出身名门,跟您说的逃奴可沾不上边啊!”
那大汉听罢,神色反倒踌躇起来,目光怀疑的看着霍润一行人,好像敲不定主意似的。
霍润心里边儿隐约猜到了几分,脸上却不动声色,这样对峙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在驿馆外喊:“齐管事,这儿有脚印!他们跑了!”
齐管事听得脸色一松,大概也是怕得罪贵人,向霍润一拱手,道了声得罪,便匆忙下楼追着去了。
霍润见那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觉得释然,反而心急如焚——原因无他,他们追去的方向,正是皇太女与小公子离去的方向!
随行的禁军副统领是女帝心腹,别人或许靠不住,但他是绝对没问题的,所以打一开始,霍润就不曾隐瞒他,现下见那一行人追随而去,副统领也坐不住了:“这可怎么办?!我们追上去?!”
“现在去追,反倒弄巧成拙。”霍润看一眼楼下躁动不安的住客,叫副统领跟自己进屋说话:“那个齐管事明显是来找人的,只是看这架势,绝对不是主家丢了什么珍宝——即便是,那也是危及生死的珍宝。要么就是他主家犯了什么要命的事,被人拿住了把柄,这才匆忙来追。”
副统领不禁苦笑:“只是叫咱们碰上了,女君又匆忙离去……”
他急,霍润只会更急,可他也知道这关头急没用,得稳下来才行。
霍润定了定心,便吩咐人骑马离开驿馆,带着印信进城,就近令人来援,刚安排下去,就见有禁军匆忙而来,低声说:“我们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他说是要进京去告御状的,您看……”
原来是藏在这儿了!
霍润并非暴虐之人,也知道此人如此行事,八成是有难处,可即便如此,听罢也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怎么偏偏就叫他们遇上了!
就差了那么一点,但凡能早一点发现,事情也不至于会闹成这样,皇太女更不会失落在外,生死未卜!
他压抑着怒气,道:“叫他过来!”
禁军很快便带了人来,是个年轻的小郎君,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神情惊慌,身上衣衫有些狼狈,但一双手却白皙,一看就知道绝不是奴仆出身。
被人捉住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见抓住他的并不是齐家人,这才松一口气,等被押到霍润面前之后,他虽觉面前之人并非凡俗之辈,但是想着事关重大,到底也不肯开口。
“我是要进京去告御状的,进京兆尹府之前什么都不会说,”他看着霍润,央求说:“这位公子,求你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到京城去吧。”
霍润此时心急如焚,哪里还有闲心与他多做纠缠,拔剑出鞘,横在他脖颈上,冷冷道:“要么你现在说,赌我能不能帮你主持公道,要么你就一个字都别说,我把你吊到外边,想办法引齐家人回来!”
说的冷酷一点,他死总比皇太女出事好,地方无论出了多大的动乱,难道会比皇太女出现意外对这天下造成的影响更大吗?
剑锋触及肌肤,小郎君吓得愣了,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齐家他是肯定不敢接触的,遇见了就是个死,反倒是面前这个贵公子模样的人,可以试着碰碰运气。
他到底不算笨,见霍润似乎极不喜他,赶忙道:“我说!”
说完,他从怀里珍而重之的取出一份文书,递过去道:“怀吉郡豪强齐家、邓家等人伙同郡守贪墨朝廷拨下去修建水渠的钱款,强征徭役,死伤者近千人,我祖父不愿同流合污,却被他们暗害……”
说到这儿,他抹了一下眼泪,哽咽道:“临终之前,他把证据交给我,叫我去告御状,我这一走,家里其余人也不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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