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说了声:“进来吧。”然后便与霍润匆忙起身穿衣。
小公子推门入内,面有急色:“外边儿来了好些人,身份不明,都带着兵刃,似乎来者不善……”
燕琅道:“有多少人?”
小公子道:“有近百人之多,我听他们说话,好像后边还有援军……”
燕琅三两下将衣衫穿好,蹬上靴子的时候心里也在思量:这群人是什么身份,为何而来?
是冲着她来的吗?
她一路隐瞒身份到此,知道身份的也就是同行之人,如果真是来找她的,那就说明禁军之中多半出了奸细。
来人便有近百之多,后边还有援军,加之禁军内部情况未明,此时实在不宜多做纠缠。
燕琅思量的时候,霍润已然有了决断,将皇太女的手递给小公子,他正色道:“阮侍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今夜实在不宜冒险,你带女君先行离去,往最近的驻军军营中去,免得所有人一起出动,引人注目。”
事出紧急,小公子也不同他客套,向燕琅道了声“冒昧”,抓起大氅披在她肩头,便要带人离开。
燕琅抬手止住他动作,问霍润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这些人是否是为女君而来,尚未可知,再则,我并非孤身一人留于此地,有禁军照应,想也无碍。”霍润推着她出门,叮嘱道:“女君万事小心,无需担忧于我。”
禁军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人,外边儿情况未明,硬碰硬显然不是什么好法子,燕琅略一思量,便点头应允,嘱咐霍润多加小心,自己则与小公子悄悄离开驿馆。
他们的住处原本就临近院墙,出去就是官道,二人身手矫健的翻过院墙,便见外边儿已然密密的围了近百人,看身上装扮并非官军,手中执着兵刃,已然见了血。
远处有人手持火把赶路,放眼去看,夜色中宛如一条明亮的火龙。
燕琅与小公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出了几分担忧,不欲惊扰这群人,他们连马都没骑,便顺着驿馆后的小路悄无声息的离去。
雨下的淅淅沥沥,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然而距离此地最近的军营却还有将近一日的路程,更不必说他们根本没有坐骑,只靠腿不知要走多久。
外边儿还下着雨,风一吹实在是冷,燕琅好歹还围着大氅,小公子却是轻装简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周身衣衫都被夜雨打湿了。
他不吭声,燕琅也没察觉,山路崎岖难行,她不经意间在小公子手背上搭了一下,才察觉他身体冷的吓人。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样子,路也越来越难走了。
燕琅看这样不是办法,目光四下里转了转,忽的发现山坡下有一处隐蔽的洞穴可以避雨,便拉住小公子纵身一跃,动作轻巧的落到了洞穴前的山石上。
这地方似乎是过往的猎户开辟出来的,不见蛇虫痕迹,洞穴里边儿还有残留的柴火,燕琅找到了火折子点上,叫小公子过去烤火,自己则开始思量,那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杀自己吗?
难道禁军内部真的出现了内鬼?
有人对自己动手,那京城里是否也有所异变?
霍润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等雨停下,他们该想个法子弄头坐骑,先到最近的驻军那儿去搬救兵才行。
一来是可解现下之危,二来则是可以叫京城知道自己此时安好,以免有人以此设伏,叫女帝心忧,遭受挟持。
山洞里其实也冷,但好在不透风,比起冒雨赶路要好得多,燕琅皱眉思量一会儿,回头一看,就见小公子把外袍挂在那儿烤火,身上是湿淋淋的中衣。
大概是因为太冷了,他脸上有种不正常的青白,发丝贴在身上,少见的有些萧瑟可怜。
燕琅身上还披着大氅,雨水顺着流下去,并没有湿到内里衣衫,方才她想得出神,居然也忘了脱下来给他披上。
她有些愧疚,解开大氅递过去,说:“衣服湿了就脱下来吧,先围着这个,这样穿着会生病的。”
小公子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会儿山洞里边就他们两个人,如此一来,未免有些尴尬。
燕琅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背过身去,无奈道:“你脱吧,我不看。”
小公子起初还有些窘然,再后来一想反正我早晚都是她的人,那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把衣服脱了,然后用大氅把自己给围住了。
燕琅还背对着他,头发也湿漉漉的,看起来倒也是同病相怜。
不知怎么的,小公子忽然就笑了,燕琅回头看他一看,便见火光之中,他俊朗面孔中有种说不出的柔情。
“我刚刚在想,”小公子看着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着:“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其实也不坏。这山洞就是我们的一方天地,除了你我,谁都进不来。”
燕琅听得微怔,旋即失笑:“你啊。”
她笑着摇头,却没再说别的。
……
燕琅跟小公子潜出去没多久,驿馆门外的那群人便跟驿馆差役闹起来了,霍润披着大氅站在二楼,眉头紧锁,既是忧心于今夜之变是否在京城也有人呼应,也是担心皇太女此去是否平安。
唯恐被那群人发觉,燕琅跟小公子离开时并未掌灯,雨夜黑而寂静,稍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们就消失在了霍润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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