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仪嚎哭了大半天,连给皇后请安都忘了,宫人们看时辰快到了,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小声提醒道:“娘娘,该去给皇后娘娘问安了。”
“我都安不了了,哪里还管得了她?”张昭仪悲痛欲绝道:“要不是她把事情闹到陛下那儿去,我弟弟怎么会出京,要不是离开长安,他根本不会遇上这种事情!”
话说到这儿,张昭仪想起郭蕤来了——归根结底,这事儿还是因她而生的。
弟弟不得不离开长安,是为了躲避郭家可能给予的迫害,是因为自己触怒皇帝,被降了位分,而论及根源,还是因为郭蕤去皇后搬弄十分,煽风点火!
张昭仪把娘家弟弟看得跟儿子一样重,骤然得知噩耗,脑子都被冲昏了,从绣箩里摸出一把剪刀藏在袖子里,就风一样的往皇后宫里去了。
这么个时辰,从太子妃到满宫妃嫔,都在皇后宫中问安。
皇后已经到了正殿端坐,目光环视一周,见只有张昭仪的位置空着,脸色不禁微微一沉。
她垂下眼,问身侧的掌事女官:“张昭仪今日怎么没来?可是身体不适?”
掌事女官向她见礼道:“并不曾见昭仪宫中来人传话。”
燕琅善解人意道:“昭仪娘娘近来身体不适,许是正在宫中修养,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请您体谅她几分吧。”
贤妃掩口笑道:“太子妃也忒心善了,这时候还肯为昭仪遮掩,就张昭仪的脾性,满皇宫里边谁不知道啊。”
话音落地,其余人都笑开了。
“啪”的一声轻响,皇后把手中茶盏的盖子合上了,脸上也笼罩起一层寒霜,众人见状,自觉收了笑意,敛气息声,不敢言语。
皇后嘴唇动了动,正准备说话,就听外边儿传来一阵喧闹声。
“昭仪娘娘,且等奴婢入内传禀——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皇后眉头显而易见的皱了起来,待见到神情激愤、直接闯进来的张昭仪后,更是面露愠色:“张昭仪,你是疯了吗?未经传召,就敢闯进正殿?!”
张昭仪满脸泪痕,压根没听皇后说了些什么,从衣袖中摸出那把剪刀,就往燕琅身上扎过去了。
众妃嫔见状大吃一惊,花容失色,尖叫连连,正殿中乱成一团。
张昭仪那点小伎俩要是能伤到燕琅,那可就奇怪了,别说燕琅,即便是郭蕤,也是真正的将门之女。
燕琅身体后倾几分,闪过了张昭仪刺过来的那一剪刀,原本是想一脚把她踹出正殿的,只是想了想,还是把腿伸回来,顺势倒向了一侧。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吓住了,燕琅这一闪一躲的功夫,却足以叫内侍们反应过来,顾不得上下尊卑,先扑过去把张昭仪给按住了。
皇后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自己宫中行刺,更想不到动手的人是张昭仪,受害者是太子妃。
皇太子还没登基呢,这女人就敢在满宫妃嫔的面前刺杀太子妃,将来皇太子登基,做了皇帝,她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皇后面色煞白,怒意昭然道:“张氏疯了!去请陛下来!”
张昭仪被人按住,尤且叫骂不休:“贱人!若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死?!都怨你!等元毓回来,我一定叫他……”
张昭仪做的事是张昭仪做的,但要是牵连到了皇太子,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皇后面色一厉,喝道:“满口胡言,还不掌嘴!”
掌刑的嬷嬷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去,抬手一巴掌,用足力气甩在了张昭仪脸上,她呆愣一下,似乎有些回过神来了,目光仓皇的左右看看,却见其余人都离她远远的,目光警惕而嫌恶。
张昭仪想说句什么,那嬷嬷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接连给了她十几耳光,见她脸都抬不起来了,才停下手,侍立到了一侧。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后自然不会再叫闲杂人等继续留下,面色冷凝,挥挥手道:“你们暂且退下吧,今日之事,本宫不想在外边听见任何风言风语,各宫都管好自己的嘴,也约束好宫里人,明白吗?”
众人见皇后如此作态,自然不敢有异声,恭敬施礼之后,相携告退。
今日并没有朝议,皇帝自然来的很快,许是因为路上听人大略提了几句,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盛怒之色。
燕琅已经被宫人们搀扶起身,虽没有受什么伤,脸色却还是白着,同她素日的刚强比起来,着实是楚楚可怜。
皇帝向来宠爱这个外甥女,见状不禁心生怜惜,问了太医几句,确定只是受到了惊吓,将养几日便好,这才放下心来。
“阿蕤先回去吧,别怕,”他温声说:“父皇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燕琅却不肯走,红着眼睛,流下了鳄鱼的眼泪:“为什么,张昭仪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根本没见过她的弟弟……”
皇帝叹了口气,说:“不怨你,好孩子,别太自责了。”
皇后也道:“她是疯了,胡言乱语的,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张昭仪从疯魔中清醒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第二个念头则是自己好歹是皇太子的生母,试着抢救一下,说不定还能继续苟下去。
皇帝叫人押了她过来,张昭仪的眼泪就雨水似的掉了下来,先卖惨道:“陛下,臣妾的弟弟死了,他连儿女成家都没有见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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