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芝拄着拐,在料峭的晚风里摇摇欲坠,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受伤道:“嘉嘉,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妈妈说话呢。”
周嘉嘉憎恶的看着她,一字字道:“你真叫我觉得恶心!”
来自最亲近人的狠话,往往最戳心扉,王华芝愣住了,她注视着面前失散十八年之久的女儿,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浓重的悲伤,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嘉嘉,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可是,可是妈妈也没办法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张开手,哽咽道:“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一团,哭声都小的可怜,医生告诉我你有先天性心脏病,必须尽快准备手术和药物,妈妈没钱,但妈妈想叫你活下去啊!”
“周家人是有权有势,你在周家的那个妈妈,或许真的很漂亮优雅,可是嘉嘉,”王华芝哭道:“妈妈爱你的心,绝对不比她少啊。”
“我快要恶心死了!”周嘉嘉咬牙切齿道:“爱有什么用?能吃吗?你要是真的爱我,就不应该打扰我的生活,现在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我所失去的,是你这种人一辈子也不会了解的!”
王华芝觉得满街的寒风好像都化成了刀子,瞄准了似的往她的心口捅,这些年来,她日日夜夜都在挂念这个女儿,但现在真的见到了,她却不想叫自己一声妈妈,只是会用那种饱含着憎恶与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
王华芝的心都要碎了,她勉强擦了把眼泪,道:“别在这儿说了,我们先回家,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周嘉嘉离开周家时,只带了手机和相关证件,剩下的就是课本和那几套换洗衣服,较之从前的生活,岂是一个寒酸所能形容的。
到了这会儿,她也知道自己没别的地方可去,再不喜欢王华芝,也只能忍住心火,拖着行李箱,跟她一起到袁家去过活。
王华芝拄着拐杖,根本不能给予她任何体力上的帮助,周嘉嘉自己把两个行李箱拖到电梯间里,已经累得满身大汗。
房门打开,里边是刺鼻的酒气,袁宽醉醺醺的探头出来,说:“你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王华芝身后跟了个小姑娘,眉头紧紧皱着,目光四处打量,脸上带着浓重的嫌弃。
“她是谁?”袁宽皱了下眉,问。
“这是我们的女儿嘉嘉,”王华芝扶住周嘉嘉的肩,向丈夫介绍:“老天有眼,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了。”
袁宽听得愣住,酒也醒了大半,王华芝拉着周嘉嘉在沙发上坐下,向丈夫讲述了多年前的故事。
“周家?周明谦?!”袁宽猛地站起身来,动作太急,身体一个摇晃。
“王华芝!”他咆哮道:“你疯了吗?!那是什么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碾死,你敢去换他们家的女儿?!”
袁宽呆呆的看着周嘉嘉,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我们的女儿,那袁思思——”
周嘉嘉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说:“没错,袁思思才是周家的女儿。”
“疯了,你真是疯了!”袁宽真想拉开窗户,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王华芝,你明知道袁思思是周家女儿,怎么还敢那么对她?!唯恐周家人不恨你?!”
王华芝冷笑道:“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分别这么久?”
袁宽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懒得再理会这个神经病,也没什么心情跟刚认回来的女儿培养感情,走进卧室,“咣当”一声,把门给摔上了。
“他就是这个臭德行,你别理他。”
王华芝讪讪向女儿解释,周嘉嘉却没心思听,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道:“我的房间在哪里?”
“……在,在。”王华芝说到这儿,也呆住了。
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百来万也只是两室一厅的首付,她跟袁宽占了主卧,袁明占了次卧,这会儿周嘉嘉回来,又该住在哪儿?
周嘉嘉从她的迟疑中发现了几分端倪,冷脸道:“你不会告诉我,这里没有我的地方吧?”
“嘉嘉,”王华芝为难道:“要不,你先在客厅将就两天,妈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个隔间给你……”
周嘉嘉简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一指次卧:“那不是有地方吗?你叫我睡客厅?”
“那是你弟弟的房间,”王华芝道:“你是姐姐,要让着他才行。”
“我凭什么要让着他?”周嘉嘉暴怒道:“你不是说最爱我吗?怎么,现在连个房间都不肯给我?!”
“嘉嘉!”王华芝加重了语气:“你是个女孩,阿明是男孩,你怎么能跟他比?他可是长房长孙,将来要给袁家传承香火的!”
周嘉嘉面露不屑,冷笑道:“就你们这个破家,还有皇位要传吗?狗屁的长房长孙!”
王华芝被她一直以来那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戳伤了。
明明你是我的女儿,你也是袁家的人,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要不是我把你换到周家去,你早就因为没钱医治而耽误了,还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嘉嘉,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王华芝脸色铁青,一指门外,道:“你要是真有骨气,现在就走,别在袁家吃袁家的饭,不然,就别在这儿冷嘲热讽!袁思思在这儿的时候,可比你听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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