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远把调查结果汇总起来,递了过去,有些痛苦的说:“爸爸,剩下的我就不想说了,你自己看吧。”
周明谦跟长子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狐疑,接过那份文书看了几眼,不可思议道:“那个女人,居然是袁思思的母亲?”
周致远没有作声,那两人便继续翻阅,发现半年之前袁思思遭遇性侵,因为去警察局报案,而导致纪家对袁家展开报复时,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再往后翻几页,发现王华芝曾经在周嘉嘉出生的那家医院做过保洁,并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时,更是彻底的变了脸色。
周明谦身处高位,身为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却少见的慌了神,盯着周嘉嘉的银行流水记录和通话记录看了很久,终于涩声道:“致远,你已经确定了吗?”
周致远沉默一会儿,说:“只差一份亲子鉴定了。”
书房里的父子三人都没有开口,场面奇异的安静起来。
“查!”周明谦重重一拍桌子,眼眶泛红道:“现在就去查!”
“只是,”一向强大冷静的男人,此刻居然有些哽咽,他看着那份档案,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泪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孩子也太可怜了……”
周致宁、周致远兄弟俩都没说话,后者点了点头,从父亲那儿取了根头发,走出门去,吩咐早就等在外边的秘书几句,这才重新回到书房。
周致宁心里的惊诧和悲恸并不比弟弟少,合上眼沉默良久,才问道:“自从第一天见到起,嘉嘉就跟王华芝有了联系,是吗?”
周致远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打开某个聊天界面,送到了父亲和哥哥面前:“星耳娱乐的老总给我打电话,说嘉嘉给了他一份档案,叫他找人爆料出去,他知道这是艾萨克奖的获得者,刚在主流媒体上露面,怕闹出误会来,就专门来问我了。”
袁思思作为获得国际大奖、登上人民日报的普林斯顿学霸,身上所具有的的政治意义远非那些娱乐明星可比,要是有小报敢跟官方喉舌唱反调,公然说些有的没的,怕不是嫌自家凉的太慢,想加个冰了。
再加上那份档案又明显的牵扯到个人隐私和权贵禁事,星耳娱乐拿到这个烫手山芋之后,怎么也不敢往外发。
周嘉嘉毕竟年轻,又有着任性妄为的名声,星耳娱乐的老总觉得周家要整那位获奖者的可能性很小,反倒是这位大小姐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要拿人家泄恨是真。
发出去这稿子,就是跟官方对着干,给央视和人民日报等大佬找不痛快,星耳娱乐打死都不敢这么干,但要是不发,鬼知道周嘉嘉会怎么收拾他们,老总犹疑再三,还是悄悄的联系了周家那位从商的二公子。
周明谦看着那份档案,打眼扫了一下内容,就叹息一声,不忍心再看下去。
“她怎么能这样?”他实在是伤心,老泪纵横道:“即便是个陌生姑娘,遭遇这种事情后,她也不应该随便往外宣扬啊。即使她不是我们家的女儿,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总也是有些恩情的,怎么能这么对那孩子呢!”
周致宁没吭声,周致远也一样,后者取了根烟点上,就听周致宁有些沙哑的说:“也跟我一根。”
周致远就递了一根烟过去,略微顿了一下,又递了一根给父亲,父子三人沉默的抽着烟,如同三尊烟雾缭绕的雕塑。
第二天还要早起,沐兰筠跟郑瑶看了会儿电视,就打算去睡了,临上楼前,沐兰筠反应过来,问保姆道:“他们仨还没出来?”
“没有,”保姆说:“二公子出来过一趟,很快又进去了。”
周明谦老成练达,很少会在家里边说公事,两个儿子也是一样,这样父子三人聚在一起长谈的情况,近年来已经很少见了。
沐兰筠心头一突,却也没有多想,到书房前去敲了敲门,说:“都早点睡,有事也可以明天再说嘛。”
“不急,我还有点事要跟他们商量。”周明谦听见妻子的声音,便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跟她十分相似的女儿,心头忽然涌上一股窒息般的难过。
妻子要是知道周嘉嘉并不是周家的孩子,而亲生的女儿却在别人家饱受世间苦楚,心里该有多难受。
他强忍着说:“兰筠,你先去睡吧。”
“好吧,”沐兰筠也不强求,只温柔的嘱咐了一句:“你们快一点啊。”
周明谦应得轻快,书房里的气氛却沉重,父子三人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到最后,还是周致宁先受不了了,站起身来,去把窗户推开了。
秘书就是这时候过来的,沉默着递上了医院送来的档案袋,就微微躬一下身,退到外边等候。
周明谦接过那薄薄的档案袋,忽然觉得它似乎有千钧重,他的手抖了一下,很快便定下心,坚定的打开它,抽出了里边的鉴定结果。
顾不得去看前边那些废话,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红色印章像是一张可怕的大嘴,狰狞着吐出一行黑字:
不支持双方生物学亲子关系!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周明谦痛苦的叹了口气,缓缓倚到椅背上,半晌过去,才说:“那个孩子,她,她这些年……”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哽咽,难以为继。
“我没怎么细查,”周致远低着头,把弄着一只打火机:“实在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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