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郡主再不复先前得意,满面惊慌的叫道:“表哥,怎么办?你快救我!”
“这个蠢货!”慕容晟迁怒似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天气并不炎热,但汗水还是顺着他的鬓角慢慢滑落下去,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或许,他会是大夏建国以来,第一个被俘虏的亲王。
契丹人俘虏了他,会用来做什么,好吃好喝的接待吗?必然是要用他来谈条件,谋取利益的。
如果谈不成,作为人质,他在那群蛮夷手上必然讨不到好,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弹成了,契丹人将他放走,一个曾经被俘的亲王,怎么可能再去担当大任?!
慕容晟想到此处,心中又痛又悔,只是这关头说什么都晚了,奋力冲出去才是真的。
迟则生变,耶律雄不想拖延,吩咐人尽管结束这场小范围的战斗,便退到一侧等待结果。
契丹骑兵仔细观量之后,便发觉这群人虽勇武出众,但也并非毫无短板,轮番上阵,消磨敌人体力,半刻钟后便齐齐退下,换成另一拨人,另一方面,却又集结人手,猛攻明显并非普通士卒、被人保护在中间的武康郡主。
武康郡主早就慌了神,现下再见刀光凛冽,此起彼伏,更是吓得大哭,身体僵硬的握住缰绳,浑然不知如何是好。
安阳长公主安排的几个亲信虽强悍,却也并非刀枪不入,护持她良久之后,终于生了漏洞,一个契丹骑兵猛地扑到她马上,刀锋抵住了她脖颈,叫喊道:“立刻停手,否则我杀了她!”
他说的是契丹语,但并不妨碍大夏一边理解他的意思,几个安阳长公主府上的人心下迟疑,身体却仍旧下意识的抵抗着,而慕容晟,根本就不为所动。
他身为亲王,一旦被俘,从此便与大位无缘,怎么肯为了武康郡主而投降?
那契丹骑兵见他们不为所动,眼底戾气闪烁,刀锋在武康郡主面上划过,又一次喝道:“还不停手?!”
武康郡主只觉脸颊剧痛,似乎有什么黏湿的液体滚滚流下,因惊惧而麻木的神经瞬间苏醒过来,尖叫声响的刺耳。
契丹人既挟持她,想必也看出她身份非凡,没想到说动手便动手了,饶是慕容晟,也被这惊呼声惹得一滞,而安阳长公主府的几人更是乱了心神,不出几个回合,便被斩杀马下。
他们一死,慕容晟这边顿显颓色,勉强对抗了一会儿,便被人挑落银枪,擒拿到手。
耶律雄哈哈大笑,神情中遍是得意,抬手道:“将他绑到阵前去,叫大夏人看看!”
“还有她,”他一指武康郡主:“也带上一起!”
慕容晟心如死灰,木然的闭上了眼。
武康郡主的痛呼声尤且在耳,他却充耳不闻,只觉这世界似乎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声响。
完了!
他心里清楚:一个被俘的亲王,再也不可能承继大位了!
绝望如同潮水一般,奔腾着将他淹没,慕容晟忽然发笑,那笑声里却满是苍凉与悔恨。
耶律雄无暇顾及慕容晟细腻的内心情感,叫人将他和武康郡主弄到阵前去,又令懂大夏语的人喊话,勒令大夏退兵。
慕容晟亲临战场造成的鼓励有多大,这会儿失手被擒的打击就有多打,大夏建国以来,他是头一个被俘的亲王,对士气的影响可想而知。
士卒们惊惶不安,诸多将领也为之变色,耶律雄见状愈发得意,笑道:“难道这不是你们大夏的楚王?再不退兵,我便切下他一只耳朵,送给大夏皇帝下酒了!”
大夏阵营里显而易见的有些骚乱,纷议声不绝于耳,契丹骑兵们哄笑起来,慕容晟听得这动静,不禁将头埋得更低,只恨不能就地晕死过去。
耶律雄正得意间,却听身后契丹军帐内乱声大作,猛地敛起笑意,回头去看,却见帐中火光已起,东风之下明色高涨。
他心头一跳,已知局势有变,正待吩咐人将慕容晟与武康郡主押回,却见一道银光踏着风声呼啸而来,寒光凛冽,正正将他面门射穿。
他大张着嘴,动作缓慢的跌下马,死不瞑目。
耶律雄既死,契丹骑兵霎时乱作一团,燕琅将手中弓箭收回,道:“进攻。”
几个亲信在后,匆忙问道:“楚王殿下尚在契丹军中……”
“活着是他运气好,死了是他活该,”燕琅淡淡道:“不必在意。”
几人有了底,震声应道:“是!”
燕琅早已令人在东北六郡的部众中策应,现下见契丹骑兵大乱,纷纷扬声鼓劲,喝令众人进攻,但听杀声大作,鼓声轰鸣。
慕容晟到底是气运之子,如此乱军之下,竟也保全性命。
一个浑身血腥的契丹人手持弯刀,刀锋抵住他的喉咙,威胁道:“立即停兵,放我们离去,否则,现在就杀了他!”
慕容晟在短短时辰之内,便体会到了大起大落的滋味,虽有被俘的经历在,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有性命在,总还有的筹谋。
他勉强打起精神,吩咐周遭大夏士卒道:“照他说的办。”
周遭士卒有些迟疑,却担不起害死楚王的责任,神情中不觉有了几分退缩,正迟疑间,却见一侧士卒流水般退开,燕琅骑马而来。
那契丹骑兵见状,便知是做主之人来了,手中弯刀握得更紧,已然划破了慕容晟脖颈间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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