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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高陵侯如何不知今日之事本就是一个局,当他们走进沈家的那一刻,就成了瓮中之鳖。
    用有把柄在手的管事诬陷妻子,用盗窃沈家家财之事堵死自己的嘴,三言两语将妻子逼上死路,也叫高陵侯府颜面扫地,为人笑柄,真是环环相扣,毒辣至极。
    这么个机关算尽的主儿,会看不出父亲与兄长之死的蹊跷?
    高陵侯转过身去,看着外表柔弱不堪的外甥女,眼底有一闪即逝的阴鸷:“静秋,办的漂亮啊,你真是叫舅舅刮目相看。”
    “舅舅这话说的有点早了,”燕琅平静的对上他的视线,淡淡一笑,道:“我叫您刮目相看的机会,还多着呢。”
    周遭乱哄哄的,有人摇头感慨,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去请大夫,以防不测,这二人近处,却诡异的宁静着。
    高陵侯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觉得这外甥女如此陌生,不知何时起,竟有些看不透她深浅了。
    他忽然有些不安,深吸口气,道:“静秋,过去的都过去了,舅舅就当没发生过,咱们还是一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好吗?”
    就当没发生过?
    在害死沈静秋的父兄之后,你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来的?
    难道倒了一个高陵侯夫人,这事儿就了结了?
    凭什么!
    “不好。”燕琅亲亲热热府扶住他,像是个在关切舅舅的外甥女,嘴上轻柔的拒绝了:“舅舅,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她脸上挂笑,目光却结着冰:“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祭奠我死去的父兄!”
    第20章 我要做皇帝20
    那语调很轻,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高陵侯却从中听出了可怖的恨意与无可转圜的坚定。
    他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转过头去看着燕琅的面庞,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而只动了一下嘴唇,气息便倏然减弱。
    搭着燕琅的手臂,他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合上眼睛之前,高陵侯听见燕琅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舅舅!舅舅?!你怎么了?快把舅舅扶进去,再去催催大夫,怎么还不来呢,急死人了!”
    自己从前怎么会觉得这个外甥女亲和无害呢?
    她明明就是一条隐藏了利齿的毒蛇!
    高陵侯带着这样的喟叹,陷入了昏迷之中。
    高陵侯夫人早就被晕死过去,被人搀扶着进了内室,而陆老太君,在眼见了那场闹剧之后,便觉得心脏抽痛,也同样不省人事,浩浩荡荡前往沈家来的高陵侯府众人,这会儿竟没一个能主事的。
    燕琅便将一个忧心外祖家,宽容大度的闺阁少女演绎的惟妙惟肖,一边张罗着叫人去准备汤水,催促大夫,另一边又向来客致歉,请他们暂且往别处吃茶,又央求不要将今日之事外传。
    宾客们看了这样一场大戏,已经是心满意足,点头应允之后,免不得赞誉她几句:“沈姑娘品行高洁,陆夫人这样待你,竟还肯帮着遮掩……”
    “唉,”燕琅叹口气,悲天悯人道:“舅母她,她或许也有自己的难处吧。”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唏嘘,再寒暄几句,便纷纷告辞,准备回家去,向亲朋好友讲一讲这桩骇人听闻的丑事。
    林氏唯恐高陵侯府的人在沈家出什么幺蛾子,一边吩咐人给高陵侯府上送信,叫来个主事的将人接走,另一头却也叫了丫鬟婆子过去,亲力亲为的守着,才肯安心。
    燕琅注视着那群宾客身影远去,脸上的笑意方才消失不见,她转过身,径直往内院去了。
    老管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低声道:“姑娘,那管事畏罪自杀了。”
    “唔,”燕琅应了一声,又谨慎道:“他的家人不会怀疑吧?”
    “不会的,”老管家低声道:“那人原本就爱沾花惹草,常往青楼妓馆玩乐,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他又与妻室不睦,早就分居了……”
    老管家做事,燕琅是放心的,她点点头,再没有追问此事,一路静默着进了内院,遣退仆婢之后,方才道:“父亲的死,朝堂上是否有个交代?”
    老管家脸上倏然闪现一抹痛色,颓然道:“老爷的几位至交先后上表,请求彻查此事,奏疏递了上去,陛下却都留中不发……”
    “我打算离开金陵了,沈伯,”燕琅发出一声短促冷笑,看着他,道:“父亲一生忠义,最后马革裹尸,以身殉国,这样的人,不该连个公道都得不到!”
    老管家是亲眼看着沈平佑长大的,视他如子侄,眼见他受人所害,战死沙场,皇帝与朝廷却并无追查之意,心下又如何不悲痛愤慨。
    而沈家在出事之后,仅存的这位小姐似乎一夜之间成长起来,这大抵便是仅有的安慰了。
    “姑娘,您心里若是有了打算,便只管同我讲,”老管家长久的注视着燕琅,像是通过她在寻找她父亲的影子,他温暖的手覆盖上燕琅右手手背,带着深深的支持与抚慰:“赴汤蹈火,老奴绝无二话!”
    “您别说这样的话。”燕琅听罢,也止不住落下泪来,她抬手擦了,道:“高陵侯府之事,从头到尾您都是知道的,我原本也曾打算将陆家谋算沈家家财的事情暴露出来,搅浑这一湾水,再顺水推舟,把有人延误军机暗害父亲的事情抖出来。但思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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