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多数高校都有助学金和贫困生贷款政策,但他家不是一般的贫困,他缺的也不仅仅是学费,还有他父亲的医药费。
早先,他家里是开小餐馆的,父亲掌勺,母亲收银,雇了一个老家亲戚做服务员。姜运之是个懂事孩子,放学后时常去店里帮忙,打打下手。
姜父手艺不错,小餐馆的生意虽然算不上火爆,但每个月的收入足够负担家里的一应开销,节余下来的存款,夫妻俩都好好存着,留着给儿子将来上大学结婚用。
但,世事无常。
一日,姜父炒菜时,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两眼发黑,昏倒在地。倒下时打翻了油桶,引起厨房失火。
因为不是用餐高峰期,店里没什么客人,姜母在前头跟人聊天,没听到后厨的动静。等火势大了,才惊起救火。
姜父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大面积烧伤,后来进行全身检查时,又查出脑部肿瘤。
姜父早些年买的重大疾病保险理赔了50万,家里还有存款和房子,因此,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姜运之得以照常上学。
姜父接受了植皮手术和开颅手术,术后反应良好,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似乎用不了多久,这个家就能回归正常。然而,姜运之高三那年暑假,姜父复查,病灶转移到了肺部。
彼时,姜运之第一次感受到命运对他们一家人的残酷,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不断地收紧、收紧……勒的他们喘不过气,挣脱不掉。
保险公司的理赔金本就只能勉强覆盖脑瘤治疗,加上植皮手术,家里的存款已经消耗大半。想要继续治疗,只能将家里的老房子卖掉。
小县城的房子不值几个钱,卖了也就将将够手术和术后的康复治疗,家里没了收入,姜运之还要上大学。
如果病灶再次转移……
病情确诊后,姜父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说什么也不同意卖房子。
治好了还会转移,治了干什么?
家里的钱都给他花了,老婆孩子以后怎么办?
儿子还要念书,将来还要结婚,有他这样的父亲拖累着,谁家姑娘能愿意往火坑里跳?
辗转难眠的时候,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姜母,姜母捂着脸,几欲哭成泪人。
她和姜父夫妻二十载,可以说是一路苦过来的,相互扶持的日子里,再苦再累也没急过眼红过脸,感情好到可以生二胎。
好容易把日子盘活了,如今却……
一边是丈夫的命,一边是儿子的未来,贼老天不如把她的命收走!
姜母先是小声啜泣,怎奈越哭越伤心,吵醒了住在隔壁的姜运之。
姜运之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后面的话听了个囫囵。
父亲说,不想拖累他和母亲,不想治了。
他……要失去父亲了吗?
曾经把他架在脖子上骑大马的父亲,高大威武像山一样伟岸的父亲,给他做番茄炒蛋盖浇饭的父亲……
姜运之觉得奇怪,这一刻,他竟感觉不到悲伤。
黑夜中,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平稳绵长,冷静的可怕。
他轻轻扣门,听见父母慌张的声音,“运之吗?”
姜运之拧开门锁,推门而入,他的声音清冷到冰冷。
“我不同意。”
“爸爸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想让我在黑暗和痛苦中度过余生吗?”
“我的人生还那么长,如果因此充满了自责、愧疚和悔恨,这是爸爸想要看到的吗?”
“爸,儿子求你,努力活着,陪我和妈妈好好活着。”
……
姜父姜母卖掉了房子,匆匆打包好家里的东西,带着姜运之,一起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县城,去首都治病。
姜父住院,姜母负责照顾病人,姜运之出去赚钱。
对于自己的劣势,姜运之看的清清楚楚,像样的工作根本没有可能。
在机械工业较为发达的时代,苦力都卖不出去。
好在他还有一张脸,一把好嗓子。
许是时来运转,姜运之在澜风街的酒吧驻唱没几天便遇上了星辉的星探,和星辉签了练习生合约。毕竟星辉这样的公司,是他短期内能够接触到的最正规最有前途的公司了。
签的是最低级的D级合约,5500底薪,包吃包住,五险一金。
对于只有高中学历且短期内并不能创造任何价值的练习生来说,姜运之满意极了,省吃俭用,每个月都能存下5000 ,开心的简直要飞起。
然而,等不到他出道走红赚大钱,姜母突然病倒了。
姜运之用姜父术后剩下一半的卖房款给姜母做了手术,跟公司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又向一个很欣赏他的领导借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请了保姆照顾他们。
眼看存折上的钱越来越少,姜运之压力越来越大。
每天辛苦地学习、练习,想办法筹钱。
卖血?卖肾?卖……身?
想到李主管的提议,姜运之垂眸。
李主管李韬略就是借钱给姜运之的小领导,也是发现姜运之的星探。
李韬略出身良好,父母都是公职人员,拥有一个非常稳定体面的传统家庭。
偏他是个追星少男,违背了父母的意愿来到星辉闯荡,只为了近距离围观自家爱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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