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土窑中出来的时候,其他人也从砖瓦房里出来了,有拿长矛的,有拿砖头的,皆是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
狞猫也受了惊吓,它纯粹是因为好奇,才去偷看了两眼,但不知怎么的就被发现了。
狞猫仓皇而逃,习惯性地去找自家猫仆人擦屁股,结果发现外面来了好多“无毛怪”……
狞猫不知道有个词叫脸忙,它有点方,十分没义气的想溜。好在方立安站了出来,及时阻止了这场猎猫大会。
不止阳、夏、瑶,其他人看到方立安回来也特别高兴,大家热情的与他拥抱,迎他进屋,留下一只沙灰色大猫在风中凌乱,萧瑟凄凉……
方立安倒是没忘记它,只是狞猫好久没洗过澡,身上太脏,他也一样,所以他只打算在门口站一站。
阳见他浑身不自在,并不愿意往里去,便安排人给他烧水。趁着这点时间,跟离家大半年的儿子好好聊了聊。
作为部落里最具权威、最见多识广的酋长,他一眼就认出方立安身上穿的是一张老虎皮。
在阳遥远的记忆中,老虎几乎是他整个童年的噩梦,说是人生阴影也不为过,即便现在,也绝对是谈虎色变。
他们部落最初的栖息地并不是那个山洞,而逼的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的,正是一只成年老虎。
当年猛兽袭击部落造成的惨状,时隔多年,阳依旧能够清晰的记得。
部落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年纪比阳大的长者也围了过来,难以置信地听方立安讲述事情的经过。
部落里仅有的两位老人更是听的热泪盈眶,实在是当年的场景太过可怕,否则他们也不会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
想当年,仅剩的七个成年人带着一群孩子长途跋涉,经历了百般艰辛与坎坷,才辗转来到这里定居生活。
老一辈的,如今只剩他们两个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族里的孩子猎了老虎。
夏烧好水,过来喊儿子洗澡,土窑如今已经成了一窑多用的功能房,边上的炉子里烧着火,暖烘烘的,洗澡的话,不会太冷。
方立安赶走了要帮他搓澡的阿妈和阿姐,只留了大猫在里面。
大猫不敢离炉子太近,那里的温度虽然温暖诱人,但猫本能地觉得危险,所以只在地上圈成一团。
族里洗澡用的是比米缸小一号的陶罐,阿妈给他整了两缸,泡澡是没那个条件的,有热水好好擦一擦就不错了。
方立安洗完,用巴掌大的絮巾一点点擦干,换上阿妈金秋新做的兽皮袄,来自阿爸猎的鹿。老虎皮很脏,阿姐说整干净了再给他换上。
多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悄然散去,方立安心想,自己果然是个恋家的……好男人?
大猫见他换了新衣服,走过来嗅了嗅,像是要确定他还是那个猫仆人,又像是要记住他新衣服的味道。然后贴着陶罐绕了两圈,趁着方立安不备,跳了进去,溅了他一身的水。
方立安失笑,气性真大,不就是刚刚拦着它没让进门吗,真是睚眦必报。看它这个体形,开春就该成年了,怎么还幼稚的跟个孩子一样。
一人一猫相伴大半年,猫很了解自家猫仆人的尿性——不洗干净不给挠,想它这段时间被他搓掉了多少毛,估计离秃也不远了。
它虽然并不稀罕那个黑乎乎的“怪兽”,但猫仆人要进去,它当然要跟着一起。所以,它站在陶罐里,傲娇地仰着脑袋。
来,给大爷洗澡。
这年头,什么条件也没有,猫毛可没那么好弄干,它只好一个劲地甩水。
直到阿姐来催,方立安才熄了炉火,带着湿漉漉的猫咪离开。
部落里虽然圈养了鸡和羊,但都是当作口粮养的,是预备粮性质,跟狞猫完全不是一回事。
因此,当族人们看到方立安跟狞猫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还专门为它杀鸡宰羊,那感觉,别提多奇怪了。
阳:如果没记错的话,猫肉好像并不好吃。
夏:儿子养的这只猫味道可能……不一样?
瑶:不,阿弟可能就是喜欢吃这些奇奇怪怪的食物。
直到方立安告诉他们,这是他的宠物,不是用来吃的。解释了老半天,大家才明白,宠物究竟是什么,于是大家感觉更怪异了。
安这趟出门会不会是磕坏了脑子,竟然要把野猫当儿子养,对他阿爸阿妈也没那么好吧……
本来对方立安很有想法的几个女娃娃,顿时犹豫起来,像是预见了未来的悲惨生活。
部落里,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很会过日子,虽算不上精打细算,但拿粮食养猫这种事,毫不夸张地说,是个人都不会做。
粮食是什么?
粮食就是他们的命!
要不是方立安对部落贡献极大,让他们吃饱穿暖有房子住,你换个人试试,肯定逃不过一顿打,丢出去自生自灭的结局。
方立安万万没想到,自己高大伟健的人物形象就因为吸猫在顷刻间分崩离析。从一个神一样的美男子堕落为一个有着极大缺陷的美男子。
族人们: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人。
阳倒是没说什么,儿子的本事他知道,来年春天让他多猎点猎物回来就好,不然这么养着一只不能吃的猫,时间久了,族人们肯定会心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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