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问火车什么时候来,也没有人问他们等的火车将开往何方,即便刚入伍,即便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每个人身着军装的新兵都自觉地遵守着纪律。
不知等了多久,火车到站,一行人陆续上车,硬座车厢里虽然还有不少空座位,但长官吩咐大家席地而坐。
夏天的夜晚,微凉的晚风伴随着铁轨与列车摩擦发出的轰隆声灌进车厢,呼呼作响,和偶尔响起的鸣笛声混杂在一起,糅杂成一部追梦交响曲。
直到第二天下午,火车到达德城站,长官带领众人下车。急行军六小时后,来到德城军区。
彼时已经月明星稀,方立安两条腿又酸又软,又似灌铅,她想过当兵会很苦,但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苦。
因为路上已经吃过晚饭(两个馒头),长官直接派人安排了新兵的住宿。分配好宿舍,一群人跟打仗一样,抱着毛巾和盆冲进公共水房。
想到水房的面积、水龙头的个数,以及臭汉子的人数,方立安耐心十足地等第一波洗完,唔,顺便吃了四个包子,喝了两杯牛奶。等她吃饱喝足,才抱着盆、毛巾、香皂去洗澡。
不过,第二波人也不少,抬头一片黑乎乎的后脑勺,低头满是臭烘烘的臭脚丫子。
一想到从今往后自己要在一群糙汉子中生活,跟一群糙汉子一起摸爬滚打,方立安心中就莫名兴奋——老子终于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第251章
在角落里洗完澡,方立安擦干身体,用盆挡住关键部位,光溜溜地回寝室。水房没地方放干净衣服,一不小心就要被打湿,所以不只她一个人光着,大家都是如此。
反正四下都是男人,相互之间并没有太多顾忌,不需要讲究,袒胸露背根本不算什么,更有人大大方方遛鸟。
方立安努力让自己习惯这种辣眼睛的场面,估计以后只多不少。
洗完澡不久,外面吹熄灯号,大家立马上床躺下,不存在卧谈会这种事,累了整整两天,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
起床号响起的时候,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方立安从起床、穿衣、整理床务、洗漱到集合,一套程序做下来,只花了五分钟。其中,洗漱占了大半。
昨天来的太晚,黑灯瞎火,根本看不清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今天倒是看到了,说实话,跟他们大队没什么区别,荒芜遍野,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大队的房子都是土坯房,这里全是砖瓦房。
对见惯了高楼大厦的方立安来说,砖瓦房并不存在什么惊喜,不过对其他人来说明显不是如此。这里的砖瓦房建的又高又大,红墙红瓦,有种苏式建筑风格,根本不是县城那些灰白矮小的平房可比的,比那些个机关单位看起来还要气派。
食堂里有序的摆着几十张四方桌,在最前方,八张四方桌连成一排,拼成一张长桌,长桌上放着六只直径近一米的铝盆,盆里盛满的饭菜。
方立安听见周围响起一阵咕嘟咕嘟的肠鸣音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大锅饭,咸菜、馒头、稀饭管饱,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幸福感得到了升华。
一桌八个人,长官和战士坐一起,吃的一样。
接下来,是新兵连特有的长达两个月的基础训练,很快,高强度的日常训练将大家初入军营的新鲜、新奇、紧张、激动消磨殆尽。
有那么一段适应期,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思念。那时候,大家各种不习惯,各种想家,即便每天都有管够管饱的幸福三餐,也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安慰。
但既然来了,就没有做逃兵的说法,每个人都咬牙坚持着,坚持着……
最后在坚持不懈中,成功地从一名散漫的百姓子弟蜕变成一名“坐如钟、站如松、走如风”的军人。
两个月的基础训练结束,方立安黑了整整一个色号,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之前,即便在村里干了一年的农活,她身上的书卷气息还是十分浓郁,任何看了都是文质彬彬的小白脸本脸。
如今,方立安黑了点,也糙了点,一眼望去,多了份稳重沉静,少了丝文弱白皙,完全一个从稚嫩向成熟过渡的男人。
方立安觉得,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别人会想家,她不会。
老周家在她心里充其量是个类似于亲戚一样的存在,而在这个她已经准备好单身一辈子的世界,我心安处即是家。
军营——一个她可以奋斗终生的地方。
华夏——一个她可以终生为之奋斗的地方。
方立安训练起来十分拼命。别人训练的时候,她做同样的训练。别人休息的时候,她还在训练。只要觉得还能坚持,她就不会放弃。
挥汗如雨的时候,她总是咬着牙告诉自己,她是一名军人,必须有钢铁般的意志,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一次又一次,她突破自己的极限,成为一名闪亮耀眼的新兵。最后,因为新兵训练期间的突出表现,方立安获得了她军旅生涯中的第一张荣誉证书——“训练标兵”。
基础训练结束后,新兵连的新兵们被分配至各个连队。方立安和其他四名战友一起被分配到了羊乡坪战勤连。
羊乡坪地处深山,方圆百里荒无人烟,交通不便,条件艰苦。除了以自发电作为作战用电,其他方面都是不通电的。夜间照明只能用煤油灯、应急灯、或者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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