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年初六一早,许巧梅和方三山拎了两条大糕、两袋糖果、两袋红糖、两包发糕上门了。这上门礼在当时已经很重了,表明了方家对徐婷婷的看重。
大多数人家上门提亲时拎的是两样,但许巧梅对徐婷婷很满意,特地加了两样,凑成“四四如意”。
徐婷婷一家五口住在棉纺厂附近,她的父母都是棉纺厂的职工,所以当年棉纺厂盖职工住房的时候也分到了一套。
只不过棉纺厂属于轻工业,而长期以来全国各地都在大力发展重工业,以致棉纺厂的财力物力有限,所以职工住宅盖的是平房,而不是楼房。
机械厂当时的筒子楼在全县各种工厂里基本上是头一份。当徐婷婷父母听说方三山和许巧梅是机械厂双职工,住筒子楼时,对男方的经济条件就很满意了。要是成了,出门就可以跟别人说,自家闺女以后都住楼房了。
两家长辈寒暄一番过后,就开始商量彩礼、嫁妆、婚期……
方三山和许巧梅工资标准不低,每个月基本上都会争取做满三十天或者三十一天。这个年月,工人工资多上一天就多发一天,一个月下来,工资比一些干部都高。这些年下来,两人给孩子们攒了不少钱。
彩礼方面,许巧梅提出一百五十块钱,另外给两个孩子准备一辆自行车和一台缝纫机。这意思就是一百五十块钱留给女方家,女方嫁过来后,自行车和缝纫机就属于小两口。
也就是说,不算结婚办酒席,方家为了儿子结婚可能要准备四百多块钱,还不包括买自行车和缝纫机的工业票,这大手笔让徐婷婷父母在心里连连咂舌。
他们老徐家嫁女儿可没那么多讲究,要是打着把彩礼当作嫁妆一起带回去的主意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这年头,养女儿图什么?不就是想着女儿将来嫁了人,赚一笔彩礼钱?顺便拉拔拉拔娘家兄弟?
当然,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开。
日子就选在三个月后的五一劳动节,不近不远,男女双方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东西。两人都是工人,能在自己的节日里结婚,都很高兴,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所以,方立新从恋爱到定下婚期,只花了十天左右,快得让方立安瞠目结舌。
然而这对七十年代的人来说却很正常,还有人才认识就结婚的,而像方立新这种从相处到结婚历经几个月的简直比比皆是。
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五一劳动节在大家的期盼中来临……
第13章
四月二十九日,方立新和徐婷婷去县里G命委员扯证,手续非常简单,不需要交钱,也不需要体检,只要双方带着单位开的未婚介绍信就给办了。
结婚证书一式两份,连在一起,即一张两边内容相同的双联纸。纸的四边是淡绿色的,中间是淡粉红色的。纸的最左边是骑缝写着X结字第XXX号。
在结婚证页面上,“结婚证”三个大字上面,是由半个麦穗和半个齿轮组成的圆,里面围着一个五角星,两边各是三面大红旗的图案。左右两边是各插着五面小红旗的长柱子图案,柱子图案里,右面写着“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左面写着“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列宁主义”。底部是一轮刚升出地平线的旭日照在拖拉机耕作的农田上,左边是火车开在水库堤岸上,右边是冒着烟的工厂,最底下是麦穗和绸带的花边图案。底纹是友爱团结四个空心字。
结婚证的内容是男、女双方的姓名、登记时的岁数,写着“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盖的是“X县革命委员会”的公章。
凭结婚证,两人领到了新婚夫妻的购货券,可多买点糖之类的食品,所以在紧贴结婚证的底边上,还两边各盖上了两个“购货券已发”的小红章。
领好结婚证,两人去照了相,结婚照和普通照是一样的,当时全国任何照相馆都没有婚纱照可照,这属于“四旧”,都被文化运动破掉了。
徐婷婷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着新做的白衬衫,方立新穿的也是新做的白衬衫。白衣黑裤,显得格外精神。两人戴着M主席像章照的相,县里没有彩照,所以只能照黑白的。
新房的布置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方三山把之前三个小隔间的隔板全部拆掉,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三个隔间变成两个稍大的房间。三张九十厘米宽的床,拆拆装装,拼拼凑凑弄成了两张一米三五的床。
原本三个小隔间是没有什么家具的,因为房间太小了,什么都放不下。现在地方大了些,方三山将整个废品厂淘了个遍,每个房间都给做了一个矮橱,一张桌子,两个凳子。
其中一间给方立新做新房,门上贴了大大红的“囍”字,另一间给方立平姐妹俩住,方立业还小,先跟着他们夫妻住。
婚礼是在棉纺厂食堂办的,一是因为家里太小,摆布不开,二是因为两个新人都在棉纺厂上班,他们的G命友谊在工友的见证下发展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将平时吃饭的长条桌拼在一起,桌上铺着从厂里借来的红布。根本不用专门邀请谁,吆喝一声,但凡没在工作岗位上的都来了。好几百人,热闹极了。
两人穿着较新的工作服,胸前戴上了大的M主席像章,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吧。证婚人是棉纺厂工会的工会主任,五十多岁,北京人,说起话来京味儿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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