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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页
    昨夜下了一夜雪,今早雪已经停了。
    扫开的积雪堆在路两侧,踩过去,“咯吱”“咯吱”地响。
    一出门,冷气迎面灌进来。
    傅野在路边等周齐。高高的,穿着厚重的黑色大衣,黑皮革短靴,围着一截围巾。戴着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便越发显得他眉弓立挺而优越。
    周齐慢腾腾地向他走过去。
    右手背在身后。
    然后湿漉漉地向傅野脸上扬了一把雪。
    傅野:“……”
    周齐记得以前,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学校元旦,傅明贽也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等他。那时傅明贽穿着校服,等他过来,莫名其妙地去牵他的手。
    两人并行走,差着半米距离,谁也不碰谁。
    周齐在想今晚傅野会给他安排什么“工作”。
    上次的工作是跟傅野双排。傅野不让他打野,周齐不愿意补位,最后傅野抱着他睡觉去了。
    上上次的工作是傅野让他给他念书听,换了七八本书,全他妈是文言文,念了好长时间,最后傅野嫌他认字少,嫌他断句不对,嫌他读得不流畅。最后傅野抱着他睡觉去了。
    上上上次的工作是傅野让他学着自己做饭,不许煮面条,复杂的不会做,就先学着炒青菜。但周齐不喜欢吃青菜,傅野讲了半个小时道理,到中午了,于是傅野就做了午饭,饭后拉着周齐睡觉去了。
    每次傅野睡不睡得着周齐不知道,反正他睡不着。
    想上床。
    睡他妈的觉。
    走了一百米,五百米,一千米。
    傅野无意似的瞥了一眼周齐。
    周齐闷着头走路,居然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幼稚了。
    像个小孩儿一样。
    傅野微微皱眉,这么想。
    想着,然后手动了动,不动声色地牵住了周齐的手。
    把人拉过来。
    从半米缩小到二十公分,从二十公分缩小到手臂碰着手臂,亲密无间。
    周齐梦醒了似的一惊,往下看了一眼,又往上看了一眼,看着傅野:“??”
    好半天。看路上没人。周齐没松手,但他提醒似的说:“傅野,咱俩分手了啊。”
    “嗯。”
    “分手了还牵手,合适吗?”
    傅野淡淡地看过去一眼:“还可以。”
    周齐不走了,站在原地,傅野在他前面,拉着他的手,盯着他。周齐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直到一个突然,周齐凑了过来,迅速地拉开傅野的口罩,亲了他一下,又把口罩拉回去了。
    “牵手可以,那亲一下应该也可以。”周齐舔了下嘴唇,说,“想亲你想了好久了。”
    但何止只是想亲亲傅野。
    还想干他个爽。
    傅野捏紧了周齐的手,盯着他不说话。
    周齐:“新年快乐啊,傅明贽。”
    周齐带着那么一点儿期待看着傅野,等了两分钟。
    然后傅野牵着他走了。
    周齐被他牵着往前走,一句话都没听见。周齐不可思议地问:“你就没话对我说吗?”
    一秒钟,五秒钟,半分钟。
    傅野捏了捏他的指腹,语气很淡:“冷吗?”
    周齐:“……”
    周齐说:“不冷。过年了,你就没别的话要和我说了吗?”
    比如“新年快乐”?
    他都说了,傅野不回一句,说不过去了吧?
    傅野握着周齐的手。一个人手是冷的,一个人手是热的。
    周齐手指细而长,勾起来不安分地去挠傅野的手掌心。
    傅野攥紧了他乱戳的手指,口罩下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了一点点。“没有。”
    积了一夜雪,公园地面上高出厚厚一层,还没人踩过。本来出来晨练的大多都是老年人,今天又正是除夕,都在家过年,从沥青路弥望到公园,所见之处几乎都杳无人迹。
    披着厚羽的雀鸟簌簌飞落,树枝抖下细尘似的小雪花。在冬日的太阳下折出极剔透的光芒。
    周齐没问今天一大早傅野为什么要约他出来散步,反正来都来了,他跑过一大片没人踩过的雪地,赤着手开始堆雪人。
    上次堆雪人好像还是他小学五年级。但堆好后被一个六年级的大傻逼给踩塌了。
    傅野手敛在衣兜里,远远看他:“不冷吗?”
    周齐推出来一个雪脑袋。“我一男的,哪那么多屁事。”
    “……”
    周齐指挥起来了:“你,去给我捡两根一样长的松树枝回来。”
    “……”
    周齐看傅野没走,扭头瞧他:“没听见吗?”
    傅野皱了皱眉,走出去好远,有点儿嫌弃地带着两根脏兮兮的松树枯枝回来了,递给周齐。
    过了二十分钟。
    周齐:“把你围巾借我用用。”
    傅野看了一眼周齐堆出来的米粒头,蚂蚁腰,大屁股的雪人,眉头拧得很紧:“不要。”
    周齐:“我就给它戴十分钟,十分钟以后还给你。”
    八点多了,日光正盛。
    在雪地上反出极明亮的光,周齐眼睛也是明亮的,望着他。指尖都冻得发红,压在雪人的脑门儿上。
    身上也是雪的味道。
    冰水,泥土,太阳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很生涩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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