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傅野转身,去冰箱拿了盒冰牛奶递给周齐,“唯一的作用是让你把自己看成贺阳,而不是周齐。”
周齐偏过头去了,一时哑口。
吸管插-进牛奶盒里。
咬吸管咬了半天,周齐才抬头,笑了:“傅老师,要不,你穿上江陵中学校服,让我看看《十七》里的贺阳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行吗?”
傅野蹙了蹙眉:“开机半个多月了,你还不清楚贺阳的角色形象?”
“……哦,”周齐咬着吸管,坦白了真实想法,“其实主要是想看你穿高中校服。”
傅野:“……”
十分钟后。
嘴唇蹭了蹭傅野的下巴,周齐扣着傅野手腕,流氓似的说:“小明,别啊,给我看看……我帮你穿。”
傅野深呼吸了一口气,按住了周齐摸到他腰带扣上的手。
周齐亲他:“弟弟听话。”
不碰腰带扣了,又向上走,从下开始一颗颗地解他的衬衫扣。
“……我自己穿。”傅野面无表情地从周齐手中抽出了江陵中学的全套校服。
然后:“你出去。”
周齐坐下了,扎根了
。“不行,我要看你穿。”周齐想了想,“你可以连内裤也一起换一遍。”
傅野:“……”
江陵中学的校服短袖是一件宽松的棉布白衬衫,印着江陵中学校徽,长袖是件更宽松蓝白色的运动外套,裤子是蓝色的运动裤。
土得不行。
可好看的人却偏偏能把这样土得不行的校服,穿成高中校园里的风景线。让别人浓妆艳抹,烫头染发也比不上。
周齐扎根在电竞椅上,看傅野换衣服。
两个世界了。
他没变,但傅明贽变了很多。
脱掉衣服,能看见的已经不是上个世界少年样子的单薄身躯了,连轮廓都好像是清癯而青涩的,带着遮遮掩掩,别过脸去的羞赧。
傅明贽依旧年轻,比他年纪小。可已经是个男人了。
但身材看上去到底像个年轻男人,还是像个男孩子,甚至说像个酒桌上的中年人,其实跟岁数也没多大关系。
得分人的。
像周齐,几年来,一直那个逼样,一点儿没变过。
周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换校服,傅野诚实地有立起来的苗头。但他面色寻常地穿上了蓝色运动裤,把校服外套的拉链向上拉。
穿戴整整齐齐,领口都熨帖得没有折痕。
好像还是在上个世界。
周齐有一两秒的晃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傅野向他走了过来,在他眼前站了许久,没说话,也没看他,只低头垂眼。
手在校服兜里,兜里的手指绞在一起。
周齐就这么看着他。
直到一瞬间,短暂的一眨眼,傅野忽然贴近了,轻而近乎虔诚地亲吻在他嘴唇上,手从兜里坠出来,微微抖着,去捉周齐的手。
“老师,”傅野慢慢地直视上周齐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只是一遍简单的演示而已。
可傅野脑中忽然掠过许多从未发生过的事。
在夜里,在狭窄的宿舍床上,他抱着周齐,红着耳朵听周齐说喜欢他。
然后像现在一样,抱着周齐睡觉。
语文课的下课铃响了,周齐睡意朦胧地从课桌上睁开眼,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瞧着他,偷偷摸摸地在桌面下捏他的手。
不存在的事,却清晰得像是真切存在的过去。
像是头脑中突兀的多出另一个人的零碎的记忆,又像是一个精神病病患毫无根据的妄想。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些东西是什么?
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那是什么?
傅野一动不动地站着,像在想什么似的,没再说话。
周齐一愣:“怎么了?”
傅野去脱了高中校服。
“没事。下周我有别的工作安排,有几天不会去剧组,如果你有问题,多和导演、编剧交流。”
“……哦,好。”
周齐感觉有点儿不对,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十二月底。
今年的初雪下了,树桠、无人涉足的路径上覆了层轻薄的雪,天际茫茫的白,灰白的阴云压着日光,从医院窗中看去,天白地白砖瓦皆白。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一个年轻男人,高挺而英俊,交叠着腿在皮质沙发中翻阅杂志。
室内很宽敞,高房顶,围着深褐原木书架,摆置了上万本书册。另一个中年男人在岛台前,仔细地用
刚刚沸腾的开水过滤咖啡。
像富有学者的书房,全然不像病房。
中年人最后端了两杯咖啡,一杯拿铁,一杯黑咖,坐到了年轻男人对面。
“傅先生,”中年人抿了口拿铁,直问不讳,“请问你想起的是什么?”
傅野敛了杂志,平静道:“从未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但以我为中心的事情。”他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来意,“我需要精神及心理上的相关检查。”
“好。”中年人说,“不过在此之前,您可以告诉我,您想起那些事的时机,感受,以及您……到底想起了什么吗?”
“您大可相信我的职业素养,医生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病患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