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进寒说到做到,他带着钟心亲自登门道歉,在学校那边也作出了适当的补偿,江砚迟其实并不是十分在意,他不认为钟心做的那些事影响到了自己,那些在别人看来非常重要的东西,在江砚迟这里的价值被压缩得很小,他既然无所谓,自然也就谈不上原谅与否。
离开前,憔悴的钟心迟疑着问了江砚迟一句话,她问他:“你觉得,柏雁声有可能爱你吗?”
江砚迟平静地回:“我不需要她爱我,我只需要陪在她身边。”
柏雁声当晚回来只问了一句:“钟家的人来过了?”
江砚迟点了点头,柏雁声就没有再多提一句,她不问你遇到麻烦为什么不跟我说,不问他们双方的解决方式,她只需要知道事情已经解决就好。
柏望果是过了几天才知道这些事情的,钟心隔了几天才去上学,看起来竟然意外地变得沉稳了一些,晚课时她和柏望果一起翘课,在图书馆无人的天台上聊柏雁声。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钟心满脸迷惘。
柏望果很难不对此时的钟心产生同情,他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时候的他同样陷入了深深的颓丧和迷茫。后来他才明白,关于柏雁声,是他想要的太多了,越想要就越得不到。
他问钟心:“你知道江砚迟比你聪明在哪儿吗?”
钟心摇头。
“他从不对姐姐作出任何要求,他不期待,所以他没有弱点,得到一点都是惊喜,一无所获他也照单全收。”柏望果冷笑,“江砚迟,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
五月底,距离柏望果高考只差不到十天了,柏雁声早之前和他说过留学的事情,但柏望果本人并不愿意,他更倾向于经历高考在国内上学。
柏雁声只负责提供机会,并不帮弟弟做选择,其实在她看来是走是留都不要紧,她有能力给弟弟兜底,也并不需要他做出什么大事,只希望他平安、顺利地过完一生。
可偏偏有人要打破平静。
沉别言的父亲沉知行主动找上了门,想和柏雁声约时间见面,柏雁声对沉别言的父母虽然谈不上照顾,但一直比较客气,因此并没有拒绝。
晚二十一点,柏雁声到了约好的私人会所。
沉知行似乎早就到了,广越国际这几年在他手上经营状况愈下,他真是看着一天比一天老,五十多岁的人看着活像六七十的。
“沉总,好久不见。”柏雁声坐到沉知行对面,客套地打招呼。
这一间是沉知行常年的包厢,完完全全的中式风格,进门后最先入眼的紫檀木博古架上有昂贵的古董玉器,右侧墙壁上挂着一幅价格惊人的山水画,角落里鎏金鹤形香炉造型沉稳古朴,沉知行坐在红木桌后亲自动手煮茶,屋内茶香四溢。
相比较起柏雁声距离感十足的礼貌,沉知行却显得亲切很多,他把白瓷茶杯放到柏雁声面前,和蔼笑道:“雁声来了,快尝尝我泡的太平猴魁。”
柏雁声低头看了看,杯中茶色苍绿匀润,再倒了些茶汤进闻香杯,鼻轻探入,幽香扑鼻,最后才微抿啜茶,确实醇厚爽口。
“如何?”
“确实极品,只是我这人向来不爱茶,沉总把这样的好茶给我喝倒是可惜了。”
“怎么会。”沉知行连忙否定,他看了看柏雁声,叹了口气,用一副很是惋惜的语气说道:“如果别言那孩子活着,你也不会同我这么客气,怕是我都能做爷爷了。”
柏雁声笑了一声,把白瓷杯放下,问道:“沉总今天是来找我叙旧的?”
沉知行没有否认,他说:“人啊,都这样,年轻的时候觉得家庭琐碎,年纪大了就爱回忆过往,我和乔佩只有别言一个孩子,我不惦记他又该惦记谁呢?雁声,我有时候会想,别言他那次去岷山支教,为什么要冒险提前回来?”
柏雁声沉默地看着沉知行,不动声色,且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
沉知行给柏雁声添了茶,又说:“当然,沉叔提起这件事并不是要把别言的死怪到谁的身上,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总是忍不住乱想的,你见谅。”
柏雁声并没有再碰那杯茶,她并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沉总,您有话不如直说,拐太多弯就没什么意思了。”
“年轻人性子急,我能理解。”沉知行笑呵呵的,端的一副好长辈的样子,他语气缓慢:“广越国际虽不如长信前景好,但也算得上偌大家业,我年纪大了也不愿再去烦心这些事,总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接手的。”
柏雁声顿时脸色一变,沉知行这话和放屁没什么两样,沉家人丁兴旺,光是沉知行就兄弟叁个姐妹两个,沉别言的堂、表兄弟姐妹极多,各个都盼着他死了分股份。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柏雁声皱着眉,脸上连客气都不存在了:“广越是您自家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沉知行的眼神悄无声息地变了,他幽幽地盯着柏雁声,说:“和你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和望果就关系大了,你说对吗,雁声?”
柏雁声冷冷地回:“我说不对,沉总,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乔阿姨知道你今晚出来是做什么的吗?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雁声!”沉知行叫住了她,说:“没有人不会对这么多财富动心的,长信没有望果的份儿,我不信他真的甘心。”
一直等到柏雁声的背影消失在会馆包厢,沉知行都还没有挪动半分,他一杯杯的喝茶,不像品味,动作快得像是只为了解渴,他肿胀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半空中虚无的一个点,空泛而无神。
另一边,柏雁声快步流星地离开了会所,一进入车内就给罗未打了通电话。
“查一查广越国际最近有什么异动,尤其是沉知行。”
柏雁声脸色极差,前边的司机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问:“柏总,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车厢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静,柏雁声冷着脸许久不言,司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多余一句都不敢问了。
“去清河老宅。”
司机一愣,自从柏邵去世,柏总带着弟弟搬到新居,这还是第一次要回清河老宅。
清河湾别墅区距离市区较远,一个小时后司机才把车停到柏家旧邸的花园前,柏雁声搬离时曾嘱咐过不必维修、不供水电,这个被她彻底抛弃的花园别墅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目全非,曾经的宾客云集的地方杂草丛生,幽幽的月色下可怖得像鬼屋。
柏雁声坐在车内向外看,依稀能看到那棵大洋槐树,五月恰是它的花期,柏雁声离得那么远都能闻到槐花清甜的香味。
那味道飘啊飘,飘过春秋,飘过冬夏,飘过二十多年的岁岁暮暮,飘过被埋葬的是是非非,一直飘到柏雁声的经年旧梦中。
九十年代,清河湾柏家的五栋叁层花园别院。
天气闷热得像个不透气的玻璃罐子,柏家的佣人正在前厅花园里捉蝉,原因是女主人莫晓璇说这些东西叫得她喘不过气,于是就一声令下,要求今天十七点后再也听不到一声蝉鸣。
八岁的柏雁声还有婴儿肥,穿着上个月刚从香港买来的裙子站在树下看佣人聚在花园里忙,邹娴从屋内出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哄道:“雁声,你在这里做什么,和邹姨进去喝果汁好不好?”
柏雁声板着小脸摇摇头,她自小就很有主见,脾气又犟,倔起来谁都劝不动,佣人私底下都觉得她脾气太差,也觉得她可怜,小小的一个孩子被父母扔给保姆,莫晓璇当了八年妈了,依旧还是那种看到孩子摔倒都还会自顾自的欣赏自己最新购入的钻戒的人,柏邵和她也是半斤八两,他们俩生了孩子就像领养了只小狗,丢在家里后就不闻不问了。
大家都觉得,是家庭环境造成柏雁声性格怪异,她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从不哭着要见父母,从来没表现出喜欢什么,衣裙、食物和游戏,没有什么能牢牢地吸引住她的眼球。
突然间,一只棕褐色的小土狗歪歪扭扭地跑了进来,绕着柏雁声跑了一圈后就往里跑了,佣人还没来及去追,就看到隔壁沉家的儿子沉别言追了进来,小男孩刚过完十二岁生日,似乎刚进入变声期,哑哑地说:“是我的小狗,别打!”
邹娴忙说:“不会打的,不会打的,只是今天来了许多客人,现在都在南栋里议事呢,别言,你父亲不是也来了吗,叫他们看到小狗总归是不好的。”
柏邵在生意方面的才能欠缺,却很会交朋友,柏家常年有客,柏邵隔一段时间就组织一次聚会,每次都在南边那栋别墅里,那边又有专门的佣人洒扫,前院的人一般是不让过去的。
沉别言长得英俊而温柔,小小年纪就很是体贴,他说:“那我和声声一起去把小狗找回来,我们不打扰他们。”
邹娴答应后,沉别言又低下头来牵柏雁声的手,轻声问她:“声声,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找小狗,它是我前两天在路边捡的,我妈妈说它才叁个月大。”
柏雁声同沉别言也就是比别人亲那么一点点,她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了点头,还把自己的小手从沉别言手心里扯了出来。
两个小朋友就这么并排着去找小狗,几栋楼全部找了都没找到,只剩下南栋。
南栋的门口有人守着,小柏雁声被这种类似荒野寻宝的游戏激起了几分兴趣,拉了拉沉别言的衣袖,小声说:“我带你去后门。”
他们沿着花廊小路悄无声息地走后门进入了南栋,小楼静悄悄地,除了门口那两个人后柏雁声再没看到一个人。
沉别言在楼梯口看到小狗脖子上系着的绳子,他猜测小狗也是沿着他们这条路去了二楼。
“走!”沉别言拉着柏雁声的小手垫着脚尖上楼,柏雁声难得兴奋,也不在意被谁牵着了。
“它在那儿!”柏雁声说。
小狗的屁股冲着他们,正往二楼一个半掩着门的房间走。
柏雁声追了过去,她越往前走,就越能清晰地听到屋内传出了非常奇怪的声音,男人女人的笑声、哭声、叫喊声,肉体拍打的啪啪声,乱成一团。
柏雁声下意识的往里看。
她愣住了。
柏邵和莫晓璇夫妻俩举办的性趴在杳城上流阶层非常出名,甚至有其他城市的人闻声而来,尺度大、花样多、私密性强是这场“商业交流会”最大的特色。
换妻是旧黄历,俄罗斯转盘也快被玩腻了,他们就玩“怀孕”游戏,群P环节中所有男人的精液射入女体内,每个人都给女人一笔钱,十个月后瓜熟落地,检测DNA,是谁的孩子谁就是赢家,赢的钱和女人对半分。
有人性癖是必须见血,没关系,每次派对都有医生全程候着,咬掉了玩具的乳头是多少钱,饮骚食臭是多少钱,鞭鞭见血是多少钱明码标价,现玩现结。
喜欢高鼻大眼,有欧美男孩儿女孩儿;喜欢处男处女,每场都能找到新鲜货色;喜欢同性喜欢乱伦,客人里甚至都有亲生兄弟。
派对结束有美食美酒,吃饱喝足还能现场把生意谈了,上次你说只能让百分之零点五的点,身体温存后急剧上升的多巴胺会让你答应再让百分之一,吃喝玩乐的同时迎来锦绣前程,真是叫人春风得意。
柏雁声追小狗,小狗没追到,却看到莫晓璇被沉知行按在地上性交,嘴里还说着,就这么怕你老婆,这么好玩的事情都不敢让她知道,旁边有个漂亮的男孩儿一边被人操着屁股一边舔莫沉两人交合的位置,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房间另一头的柏邵正忙着和远道而来的新客人玩儿,那客人呻吟着说,柏总,你和夫人生的小孩可真漂亮,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让我怀上个漂亮宝宝。
一屋子的裸体男女,白花花的晃眼,性交的腥臊味道,玩过火的血腥味儿,旁边一脸麻木的医生携带的消毒水味儿,混在一块儿能叫人把隔夜饭都吐个干净。
小小的孩子即便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清楚这是不好的事情,她一瞬间浑身僵硬地呆在原地,小手小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突然地,她被一双手遮住了眼,柏雁声能感受到沉别言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他并不比她受的刺激小,却还是努力的挡住妹妹的视线,小声说:“声声,我们走。”
(对不起大家,可能我文案表达有误,白月光沉别言是真的死了,透透地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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