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睁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指自己的下巴,极其认真委屈的跟周烟告状,告碎衣用筷子撬嘴的时候把自己的下巴都给弄疼了。
后来每次碎衣都用手指捏着林乱的下巴打开他的嘴巴,然后一点点的往里喂,随时都能感受到林乱的状态,能很好的控制力道,也能及时发现是不是呛到了。
一直到林乱这么大了,还是不肯咽下去苦药,每次都像跟碎衣捉迷藏一样,到处躲,被捉到了就只能被灌下去一大碗苦药。
碎衣想起了就想笑。
他控制着药液,让它慢慢进去,这样苦味不那么明显,免得林乱尝到苦味就更委屈了。
药很管用,刚喂下不久,林乱就慢慢睡着了。
碎衣用舌尖舔了一下林乱下巴上挂着的眼泪。
咸的、苦的。
*
林乱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先是暗红色的帐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就被轻轻握了一下,林乱下意识的转头,碎衣坐在床边,头枕在床边,看起来懒洋洋的,而这正是林乱所熟悉的神态。
碎衣对他笑了一下,轻声道。
“楞着做什么,傻了一样。”
林乱眨了眨眼睛,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碎衣散落在床铺上的头发,然后又慢慢顺着头发往上,摸到脸颊。
一触碰到碎衣温热的脸颊,林乱就忍不住了,他瘪了瘪嘴,眼泪就流下来,然后上身往碎衣那边探过去,揽过碎衣的脖子,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很小声的哭起来。
碎衣站起身,往前了一些。
林乱就下意识的抖了抖。
碎衣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害怕,还是轻松的跟他说话。
“饿了吗?周姨做了你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我现在去看看好了没有。”
碎衣要走 ,林乱却不愿意。
他下意识的抓了下碎衣的手,想要留住他,又快速的放开。
“别,别把我自己留这里,太黑了。”
这明明是午,就算是外面有屏风挡着,帘子也遮了起来,里面也只能勉强说是昏暗,绝对称不上黑。
林乱害怕,只是害怕而已,某种意义上这是有些无理取闹一样的任性。
但是碎衣没说什么,异常温和的留了下来,他用脸蹭了蹭林乱的脸。
“别怕,我在这里。”
林乱放了心,就算他心里知道昨晚那个人就是碎衣,潜意识里对碎衣也产生了些惧意,但他还是习惯性的依赖碎衣。
碎衣从来都是很有主见的人,他不跟周烟一样,嘴上骂着,但是林乱一撒娇就软了下来。
他决定的事情,林乱怎样撒娇卖乖耍赖都不行,就像小时候一定要赖着周烟睡觉一样,周烟每天都说不行,晚上还是搂着林乱,乖乖宝宝的喊。
但是碎衣就不行,他在他觉得无所谓的小事儿上可能会让步,他白天说不能,晚上就把林乱关到旁的屋里 。
哭就哭,哭累了就不哭了,就是这样强硬的态度才让林乱这样惯会耍赖的小赖皮不情不愿的改了很多坏毛病。
嘴上不说,但碎衣在林乱心里就是属于闯了祸会紧张的去跟他别别扭扭说出来的人,虽然会被骂,但是骂完之后,闯的祸也会有人妥妥善善的处理好。
碎衣让林乱害怕,碎衣也让林乱安心。
林乱安了心,就想贪心的要玉米排骨汤,还想要周烟。
他整个上身钻出被子斜斜靠着床沿躺着,一只手揪了揪碎衣的袖子。
“我想要娘。”
顿了顿又状似不经意的补了一句。
“也想要玉米排骨汤。”
林乱不爱喝什么燕窝之类,他爱的很接地气儿,最爱周烟给他做的玉米排骨汤,有汤有肉,还有糯糯的玉米,最能让还在成长的身体感到满足。
碎衣平常早就开始笑话林乱了,这次却没有,他自从林乱醒来就异常的耐心与温柔。
他现在还在后怕,他那时候是真的下了杀心的,只要一念之差,这样鲜活的孩子就要枯萎在他手下。
“快了,就耐心等一会儿,一会会儿,我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
等碎衣说完,他跟林乱就陷入了寂静。
碎衣大马金刀坐在床边,林乱没拉他的手,松松的拉着袖子,但是要是试着抽出来,就会发现林乱把他拽的死死的。
碎衣说的没错,过了只一会儿,周烟就掀开帐子走了进来。
床被屏风挡着,林乱看不着,但是周烟的脚步他从小听到大,早就记住了。
细碎的,有裙摆摩擦的声音。
碎衣天亮了等的时候才通知了周烟,周烟得了消息一早就想守在这里,被碎衣用熬汤的理由支开了。
现在看来时间算的正好。
林乱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在碎衣面前还有点拘束,见了周烟就没什么顾忌了。
他哼哼唧唧的环住周烟的腰窝进周烟怀里,给周烟看自己胳膊上哪天不小心磕的淤青,淤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磕的,蒙括及时给他涂了药酒,早就散了七七八八,本来就不大,现在也就隐隐约约看出那么一点儿。
就那么一点点痕迹了还是举着手跟周烟说,他就只说自己胳膊上磕了,说完看看着周烟,期待周烟做出反应。
但是周烟也不点破,她心里明白林乱就是想找个由头来撒娇的,找抱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