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流再多的眼泪,都是一种懦弱。
那个冬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以至于到后来,阿呆都变得麻木了。
将自己的感情封存起来,才不会变得难过。
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后来妈妈带我去看过他,坐的绿皮火车去的,整整三天三夜。
那时候妈妈为了省钱,把我装在蛇皮的背包里,检票员来了就让我钻进去。
那个冬天,灰暗到连再次回忆起,心都在绞痛。
阿呆说这一段故事的时候,神色是淡漠的。
她仿佛在讲一个旁人的故事。
不带自己的喜怒哀乐。
可是周遡却知道。
越是这样。
内心越痛。
如果你不想说,大可不必说下去。周遡张口。
他不想强迫她。
虽然他觉得,若是说出来,久治不愈的伤口,也许会好的快点。
阿呆固执的摇头。
她要说完,因为这个秘密,她隐藏了太久。
藏得她都以为自己可以勇敢的忘记了。
其实并没有。
只是自己封印住了那些悲伤的情绪。
他去了南边的大城市里,在那里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儿子。
在那一辈人的思想里,有了儿子,就意味着是有了传宗接代的根。
曾经小山村里的老婆孩子都不再重要,更别说其中一个还痴呆了。
城市的繁华让他动心了。
因此过去的一切都可以抛弃。
阿呆告诉周遡,他看上去好幸福啊,他们一家三口,围在一桌
连灯光里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而她,牵着妈妈的手,站在街上。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们是不属于这个城市的局外人。
孤立无援。
无人来救。
后来。
慢慢的。
阿呆开始学会接受这样的现实。
妹妹因病而痴呆。
爸爸遗弃他的家庭。
在阿呆小小的世界里。
从此就只剩下妈妈。
妈妈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撑起了一家人的生计。
从此,妈妈不单单是妈妈,还是爸爸。
所以她要学会长大。
快快的长大。
只为了给妈妈分担压力。
仿佛一夜之间。
阿呆就变得成熟了很多。
虽然还是看上去笨笨的。
但是心,却是剔透的。
听到这里。
周遡轻叹了一口气。
在雪崩的那一刻。
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童年的不幸。
是日积月累。
聚沙成塔。
他低垂着眼眸,感受到他怀里瘦弱的肩膀在抽搐。
别哭了,他哑着嗓,试图温柔的哄她。
只是似乎效果甚微。
他不懂如何装扮温柔。
因为冷漠了太久。
她不懂如何哭泣。
因为坚强了太久。
深夜里。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
哭的稀里哗啦的。
连哭声都开始打起了嗝。
喂,小呆子,你别哭了啊
周遡被她哭的手足无措。
他试图抬手,摸摸阿呆的发顶,动作僵硬的像是在抚摸一只中华田园犬。
温柔这个词,真的不属于周遡。
但是他却在为了她而尝试。
只是这样温柔的安慰不过是徒劳。
怀里的阿呆哭的更凶了。
我说了我不是小呆子!不是呆子!
阿呆边哭边气边暴躁,甚至动手锤了周遡两下。
阿呆最讨厌别人叫她呆子。
阿呆,呆妹,小呆,这些看似玩笑的话,都在戳着她的自尊。
明明她不呆,可大家都为什么说她呆?
她不懂。
周遡一时语塞。
他也不懂。
不过身体比他的脑子总归先行一步。
她太吵了。
周遡目光逐渐的暗沉下去。
即使在黑暗里,周遡也能精准的辨别这呆子的五官位置。
和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攥住她的下巴,轻轻的挑起,接着倾身贴上她张张合合的唇。
也将她嘴巴中的呜咽一并含住。
黑暗里,周遡的双眸依旧黑的透亮。
他用指尖拂去她脸上的眼泪,接着伸出骨骼清润的手掌,遮住她的眼。
掌心还能感受到她眼睫的颤动。
他温热的气息碾过她的唇瓣,强势的动作不容她半点退让。
阿呆的身子敏感到颤抖,明明上一秒她还在哭。
下一秒就被他吻得神魂颠倒。
神志全无。
像是在脑袋中开出的绚烂烟花。
酥麻到浑身都泛起了一种烧灼的感受。
她像是水中的须臾蜉蝣,随着海浪的起伏而漂泊。
他是她的港湾,亦是她在这片海域里唯一的浮木。
周遡的吻是苦涩的,带着烟味又混着薄荷的味道。
却也是勾人的,猖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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