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瑞并不想掺和霍家的事,也不关心霍彪最后究竟能不能斗得过霍历,可偏偏霍历站错了队,站到了黎霖那里。所以黎瑞摆明了态度要整一整霍历,也不要孙妄的命,就是吓唬吓唬他,没事儿就让老k去医院‘探望病人’。
相对于笑面如花的黎瑞,和虽不苟言笑但一言一行都能当做礼仪规范的魏荣禛,老k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匪类,做起事来蛮不讲理,动起手来更毫不心软,导致孙妄一见着老k就浑身发颤,寝食难安。今日老k另外有事要做,没顾得上‘探望’他,他本以为自己终于能睡个安稳觉,却不料等来了霍彪。
霍彪转开门把,轻轻走进房内。
孙妄此刻还在睡,——他已经好几天都没睡过了,精神几乎撑到极限,被撞骨折的腿又疼得钻心,身心都非常难捱。霍彪无声无息地向孙妄靠近,从不知名的地方拿出一个注射器,熟练地弹了弹针筒,将空气排出来。多年练就的警觉让孙妄感到了危险,立即睁开眼试图躲开,但霍彪的动作更快,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针筒已精准且毫无半分犹豫地扎进孙妄的脖颈。
药剂让孙妄无法发声,只能死死盯着那个当年不被他放在眼里、但如今已迅速长大成人的霍彪,惊惧地睁大了眼。
“我只问你几个问题,”霍彪拿了纸和笔,“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把答案写下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写,决定权全部在你。”
面无表情的霍彪在孙妄看来却如索命的厉鬼般恐怖骇人。
霍彪半个小时后才离开病房。
除了孙妄,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也没有人知道孙妄在这不长不短的半小时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整个人失禁地瘫软在病床上,本就快撑到极限的精神彻底崩溃,骨折的腿鼓胀得骇人,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就像失去意识一样毫无神采,只有因疼痛而微微痉挛的躯体印证了他仍然活着的事实。
几乎同一时间,黎瑞去审讯室亲自见了许老二一面。
“其实你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答案,——你被放弃了,不会有人来。”
黎瑞不管何时都能笑得真诚好看,哪怕对面是恨不得咬死他的仇敌,“但我和那种忘恩负义赶尽杀绝的人不一样,对于诚心悔过的人,我一向愿意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所以现在,你要不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他轻缓的声线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撞出回音,无端让人生出非常值得信任的错觉。但实际上,他天生就缺乏真诚和信任这种东西。他这辈子唯一信任的,就只有一个魏荣禛。
迟迟见不到孙妄和律师团的许老二最终为了自保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交代出来。
变故来得非常快,短短两个晚上便发生了很多事,先是黎宏光海运的那条线和船上的货被警方扣了,紧接着黎霖负责的市政工程项目出了安全事故,——除此之外,唐浩初身上的水痘也彻底发了。
水痘这种东西就得让它发出来,不能喝药控制,否则会长期高烧,还得发第二次。小少爷已经低烧了一个星期,连喜欢吃的东西也吃不下去,身上的小红点越来越多,开始变成半成型的水泡,最终在一夜之间全部发了出来。
因为脸上也起了水痘,爱面子的小少爷躲起来不肯见人。霍彪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屋里漆黑一片,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见小少爷躲到了哪里。
霍彪拉开了窗帘,并以最快的速度把凌乱的房间收拾了一番。
小少爷不爱收拾,又尤其娇贵,用过的东西每天都得换,身上穿的衣服、平日里用的什么毛巾杯子,全都要换新的。而且他喜欢用过了就乱丢,——有时候直接扔在地板,有时候随手扔在椅子上,这两天又因为出痘不愿意让佣人进来收拾,导致乱成了一团。
这习惯已经从小养到了大,小少爷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乱扔的毛病不好,更重要的是,全家人甚至包括最严肃的魏荣禛,也都没意识到有问题。只觉得既然家里有这个条件请佣人收拾,小孩子多宠一点没什么关系。
霍彪是故意收拾东西的,因为想给小少爷一点缓冲时间。但收拾完了,也没发现他的身影,心里忍不住着急起来,开始满屋子找人,最后竟在衣柜里见到了缩成一团的小少爷。
霍彪把人抱进怀里,动作无比轻柔和小心,仿佛抱着什么无可比拟的宝贝。小少爷乖乖地任由他抱了,却仍把脸埋进他怀里不给他看,像一只将脑袋藏进沙堆里的小鸵鸟。
“又起烧了吗?”霍彪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把他的小脑袋搭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不怕啊,只是几个水痘而已,不用担心。”
小少爷整个人都挂在霍彪身上,手臂搂着他的脖颈,小脸贴着他的肩窝,那几缕总是不听话地翘起来的头发都蔫哒哒地垂下来,强忍着委屈的声音听上去就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小可怜劲儿,“我不想要长痘痘。”
“嗯,”霍彪将小少爷一路抱回床上,“很快就消了,消了就再也不会长了。”
见小少爷愿意把脑袋从他怀里出来了,霍彪才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查看他的脸。水痘感染的话的确有毁容的可能性,但不感染就不会留痕。小少爷的脸颊、眉心和额角分别出了一个水痘,但在霍彪看来依旧无比可爱。
——在他眼里,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觉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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