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级低的朝臣翻不起大浪,再看连祝太师这种仿佛和朝云长公主有三生三世大仇未报的朝廷元老都一反常态对朝云长公主的荒唐行径视若罔闻,原本有心反抗叶棠的朝臣们也就都歇了心思。
待叶棠离宫那一日,公主府前早已是车水马龙。
有心巴结叶棠的男子们早早打扮起来,有身骑白马穿月白衣裳以羊脂白玉簪发的,有一身火红轻纱层叠大。腿半透的,还有书生模样方巾束发看起来就十分正经的。
公主形制原本只能用辇代步,可赫连烨哪里会在意这些?他给阿姊的自然都是天下间最好的。叶棠出宫时用的凤辇远比皇后的凤辇还要风光,看得后宫女子们无一不眼红耳热又无计可施。
叶棠当惯了一国之主,赫连烨给她凤辇她就用,完全不矫情什么形制。
在她眼里,凤辇不过就是个代步工具。至于这凤辇是什么材质她压根儿不在意。
乘着凤辇出宫这一路上叶棠没事干,索性就打起了盹儿来。公主府前各家车马上的人却无一人可以像叶棠这么无所谓。
众人只见两匹毛色鎏金,通体灿然且无一根杂毛的大宛宝马拉着一辆香车稳稳前行。那香车不过刚刚靠近,众人就能闻见些许异香。等那香车停稳,立刻有眼见者发现整辆香车都是以金星紫檀为料,且车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十分完整,显然不是以小料拼凑而成。
香车侧面刻着花鸟星辰,每一朵花都像包含着生命,还在徐徐绽放,每一只鸟也都像活生生地被压入木中,下一秒就会振翅而飞。就连点缀其中看似不起眼的星辰也是按照春夏秋冬的顺序排列其中,足可见打造这辆香车的工匠有着吹影镂尘的高超技艺。
最引人瞩目的还当属悬挂在车上用以拦尘的布料。这种布料像是把会反射出七彩虹光的螺钿裁成了细丝然后织成了布,不光布面上反射出夜光蝾螺特有的珠光虹彩,还微微透明能使人看到车中之人极为婀娜美丽的身姿。
这样的布料众人前所未见,根本不敢去预估其价值。反观那一粒万金,坠在这帘子四角当压布的域外贡品虎眼石倒显得普通了。
“公主,咱们到了。”
以南王妃身份伴驾的慕容安今天也穿着女装,他隔着帘子唤了叶棠一声,小寝中的叶棠才悠悠转醒。
见过慕容安容貌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夸他容貌风。流、气质潇洒,有皎皎如月之感。待慕容安穿上女装还作女儿打扮,人人见之无不咋舌欣叹:幽州侯幸运如斯,竟能有如此集天地之造化于一身的女儿!
但当慕容安挑起凤辇帘子,叶棠将手放入慕容安掌心的这一瞬,没有人再去注意慕容安的美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棠的那只手上。
指甲如玉,蔻丹如血。这只手美得惊人,美得可怕。而她的主人从香车里现身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朝云长公主太艳丽了,她就像绽放的牡丹,开至荼蘼的芍药。她的唇比山茶更红,她的眼比大海更深,她一头青丝比鸦羽更黑更亮。她长长的睫毛更宛若蝴蝶翅膀,每一次微微颤动都叫人心弦颤抖。
哪怕听过她再多的恶名,哪怕再与多少人口诛笔伐过这个生性淫。贱不要脸皮的公主。在璀璨生光的她面前,人人都得承认朝云长公主就是这样的气质高华,令人倾倒。她似乎天生就该是踩着他人脊梁不以为然地上位者。
叶棠打了个呵欠。她睡意未解,除了面上透出些不耐烦来,神情中还有种刚起床的恍惚。她扶着慕容安的手慢条斯理地下了辇,摆了摆手示意那跪了一地的人起来。
这些人挡着她的辇进门了。
得到叶棠的示意,跪在地上的人纷纷起身。于是叶棠就看见了一群野心勃勃、浓眉大眼的老鼠——这些男人十有八。九眼睛里都聚了光,那光贼亮贼亮。
叶棠有些好笑:他们还真当自己是过来当男。宠的?
男人们不知叶棠心思,见长公主风情万种地妖冶一笑,只当她是满意她所看到的东西。
被叶棠召来的女子们可就不同了。自打被家中告知了长公主的意思,她们这些天在家里就是如坐针毡。心灵脆弱些的女子更是日日以泪洗面,直至此刻眼睛都是肿的。
今日被家中送到公主府来,女子们还未进入公主府便被公主府外那一堆堆男子争奇斗艳的阵仗给吓到了。她们自幼就被教习的礼法要他们男女七岁不同席,见了男子就命下人驱车避开。谁想公主府前车马如此之多,一时间众家车马都是进退不得,还没理出个头绪来长公主就到了。于是乎此时此刻朝着叶棠跪下的女子里已经有人因为与男子太过靠近,想到今后不知会被如何侮辱而崩溃地哭了出来。
叶棠勾勾手指,立刻有人把崩溃的闺秀给拖走。众人以为这闺秀恐怕要大难临头,都不敢去看她。谁想崩溃的闺秀没被拖远,反倒是被拖到了叶棠的脚下。
捏着闺秀的下巴强迫闺秀抬起头来。望着闺秀笑眯眯的叶棠感觉自己就像后妈茶会里的后妈:“哭,继续哭。最好再叫大声点儿。本公主就喜欢听人无助的哭叫,谁哭得越惨,本公主就越想虐待她。”
闺秀的眼泪一秒停住了。
叶棠一脸大失所望的表情放开她:“唉,本公主还以为能看人把眼珠子哭掉出来呢。真是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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