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未凉慢慢习惯了阿维的存在。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小伙计确实不错。他知道小伙计一直在偷偷跟着他练武,索性就给他默写了一本武功秘籍,问他:“识字不?”
阿维在一旁看他写了半天,并未看纸上写了什么,只点了点头:“认识。”
甄未凉把装订好的书册扔给了他:“照着练吧,和你的内力应当是同源。我的内力与你迥然,你练我的招式是练不出来的。”
阿维捧着秘籍,又惊又喜,连忙下跪:“谢阿凉哥哥授书!”
甄未凉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什么,他对阿维招了招手:“过来。”
阿维依言靠近,甄未凉站起身让开椅子,道:“写两个字我看看。”
阿维低头坐下,紧张得手都在发抖:“阿凉哥哥,写什么?”
甄未凉看了眼书架,随口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阿维尽量工整地写下这九个字。甄未凉立在他身后,微微颔首:“字还算过得去。平日有空多练。”
阿维应道:“是。”就要起身,却被甄未凉按住了。他看过那九个字,左手撑住桌子,右手握住阿维的右手,几乎是将阿维半拥进了怀中,低声道:“笔锋不可如此。”
阿维身体一僵。
甄未凉握住他的手,将九个字一一书写。字迹潇然洒脱,阿维细细地看着,再看看一旁自己的字,几乎自惭形秽。
甄未凉放开他的手,退开几步,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阿维猛地起身,转身跪下:“师者传道受业解惑,求先生收阿维为徒,阿维愿一生一世奉养先生!”
甄未凉微微皱眉,呢喃道:“收徒啊……”好麻烦的。
不过,阿维这孩子和他的徒弟也差不了太多了。怎么都是养娃,甄未凉便无所谓地道:“拜师……那就拜呗。”
阿维喜不自胜,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徒儿谢过师父。”
甄未凉点点头:“起来吧。”
他也不懂阿维为什么要自降辈分从弟弟变成徒弟,他也懒得问。
……总不至于是嫌自己老吧?
看了眼十岁的阿维,再看看十九岁的自己……好吧,三年一个代沟已经三个代沟了,随便他吧。
阿维低下头,悄悄抽了抽鼻子。
鼻尖似乎还残留了些许虚无缥缈的香气。不是任何花香,但很好闻。
甄未凉对他招招手:“起来吧,去我柜子里拿套笔墨纸砚回去。自己先练,有问题找我。”说着便坐了下来,翻看书案上的书。
阿维毕恭毕敬地应道:“是,师父。”
取出那套笔墨纸砚,阿维低声道:“师父,这套文房四宝看上去不便宜,我可以用吗?”
甄未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东西不就拿来用的吗,你只管拿去便是。”
阿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门关上了。甄未凉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既然都收下这个麻烦了,就暂时收着吧。
反正也查过了,确实是从小和父母失散的,身份没有疑点。真有问题,再解决不迟。
甄未凉叹了口气,忽然听到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便下了楼。
果然是有客人。他直接进了厨房,正要干活,阿维却跑了进来,道:“师父歇着,还是让徒儿来吧。”
甄未凉看了他一眼,转身边解头发边往外走。
那之后,自家吃的饭甄未凉做,客人吃的饭阿维来。行脚客本就不指望吃到多好的菜,阿维的水平已经是水准之上了。
不知不觉,阿维已经把甄未凉几乎所有的活计都接手了过去。甄未凉每日只管悠闲地做自己的事,客栈一应事务自有阿维代为管理。懒散如甄未凉乐得清闲。
……
原州城来了一对年轻的师徒。
确实是年轻。那师父看上去不过及冠之年,生得明眸皓齿、貌比潘安。徒弟不过十岁出头,已然有了日后俊秀的影子。青年慢悠悠摇着扇子左右四顾,偶尔和街边小贩笑着聊上几句。小徒弟只抱着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剑,闷声跟在师父身后不言不语。
若是剑客,必定能看出,小徒弟篮中的剑绝非凡品。
甄未凉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忽然回身,用扇子一敲徒弟的头:“怎么,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阿维低声道:“是徒儿的错。”
甄未凉收扇转身,慢悠悠道:“有什么错不错的,你若不想出门,直说便是。”
阿维连忙摇头。
反正只是进城来买点年货,他来不来无所谓。有墨水在城外候着,他只要把东西挑出城就行——虽然似乎和他如此潇洒的形象不太符合。
嗨那都不重要,形象什么的身外之物。
于是,甄未凉很快扫遍了一整条街的货。他直接把东西往阿维的篮子里丢,不过片刻便堆成了小山。他接过点心铺的纸包,尝了一块花生酥,而后笑着掰了一块喂给阿维:“尝尝。”
阿维低头将花生酥衔了过去,慢慢咀嚼。甄未凉含笑问:“好吃吗?”
男孩点头。
甄未凉转身,一身粗布麻衣却依然气度不凡。行至人际稀少的某处,他忽然停了脚步。
阿维慢半拍地停下来:“怎么了,师父?”
甄未凉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微微皱眉:“有不知死活的家伙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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