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扬尘,铁革裹尸,哀鸿遍野。
少将军身披正红色战袍,是一片昏黄尘土之中唯一一抹亮色。
身骑骏马手勒马缰,周身四处都在厮杀,墨凛脸上的神情却依然像逛窑子般闲散恣意。
当他看见对面一身银白色战袍,身上包括脸颊上都已经沾染了血迹,却依然遮掩不住一身清 贵的晏温时,墨凛原本就明亮的眸子,在这一刻就变得更亮了,灿若星辰。
“喂,”墨凛唇角斜斜勾着,在马上微微躬身,盯着晏温看,“这是哪儿来的小少爷,生得这么俊?”
晏温紧抿着唇,眼底聚起怒火,喊出了平生最大的音量,“休得废话!要战便战!”
“这么有骨气?”墨凛唇角笑意更深,抬眼向后看了看已经快被他们攻下的城门,对晏温道,“我军已经抵达城下,最多不出一个时辰,这王朝就要易主了。与其做这亡国臣,不如说两句好听的,本将军看你好看,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跟本将军回去,陪本将军喝酒!”
“大胆反贼!”晏温二十年头一遭,被气得浑身发抖,倏然拔剑,剑柄寒光四溅,“竟敢羞辱本王!本王甘做亡国臣,也决不做叛国贼!本王今日愿战死在城下,以本王之血祭英魂!”
话音落下,晏温的剑已经向着墨凛而去。
墨凛本能避开,也顺势抽出了剑,剑尖直指晏温!
剑尖...剑尖没指上...
“卡卡卡!”严华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花熠你在干什么!你剑指的哪里?指晏温!你是要杀了晏温!你指着他的马干什么!”
“对不起严导,”花熠诚恳道歉,“我重来一次。”
沈曜小声安抚他,“没关系小熠,只是拍戏而已。”
花熠搓搓脸,也跟着放轻声音回答,“没办法,小爷我潜意识太强烈了,就是知道是拍戏,也舍不得用剑指着你。”
可再舍不得,这场戏也不可能不拍。
何况为了这场戏,两人之前都已经准备付出了很多。
沈曜在整部戏里就只有这一场武戏,他之前没专业学过怎么拍武戏,平时连跳舞都不是很会,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就需要一个一个拆解了学。
学的时候,沈曜有做不到位的地方,武术指导还得手把手上去教。
这么教了没一刻钟,就被又一次溜回来看沈曜的花熠看到。
花醋缸顿时又翻了。
他干脆让武术指导把沈曜的动作先教给他,他自己再给沈曜教。
好不容易把沈曜教会,花熠还要学自己的动作。
他们为了这场戏,之前收工以后每天都在练习,至少练了近半个月 ,现在终于到了考验成果的时候。
严华没再说话,给场记打了手势。
场记打板:《残灯末庙》第一千零五十三场,二镜二次!
墨凛拔剑,剑尖直指晏温。
晏温不输气势,转瞬间两柄长剑碰撞在一起,寒光四起。
“卡卡卡!”严华又喊了停,语气压着火气,“你俩在干什么!过家家比谁的剑好看吗!你们是仇人!国恨之仇不共戴天的那种仇人!把气势都给我拿出来了!”
两人自认心虚,谁也没敢接茬,垂着头等场记打板。
:《残灯末庙》第一千零五十三场,二镜三次!
拔剑,交手。
扬尘,飞骑。
“卡!力度还不够!再加强!”
:二镜四次!
......
“过,下一镜!”
剑花翻飞,剑尖抵喉。
“卡!抵喉!喉!花熠你眼睛拐弯了吗!看不准喉咙在哪里吗!”
:三镜二次!
抵喉,喷血。
血溅黄沙。
小王爷晏温战至最后一秒,战至最后一口气,终是应了他的那句话——以血祭英魂。
“过!沈曜杀青!”
最后一场戏百般艰难,听清严华最后一句话,全场人都松了口气。
沈曜还躺在满是尘土的地上,一身“血迹”,嘴里也还咬着个血包。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围上来,替他和花熠做了简单清理。
大家都恭喜着:“沈老师杀青快乐!”
沈曜阖眼缓了缓神,转头看见花熠冲他笑,也不自觉弯了弯眉眼,敛去戏里国破人亡的消沉情绪,一一回应大家,“谢谢,谢谢。”
清理之后,沈曜起身和花熠一起走到严华面前。
严华看了看并肩站在一起的俩人,先斥了花熠一句,“你站这儿干什么?你还得被我继续操磨一个月!”
花熠笑,“严导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多不乐意多想跑似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严华也跟着笑了笑,“你俩天天数着日子盼杀青。”
“绝对没有,”花熠举双手表忠心,“严导您看我真诚的大眼睛,我恨不得再拍个半年!”
没再搭理他瞎贫,严华嗔他一眼,转头看向沈曜,简短道,“杀青快乐,前途无量!”
沈曜笑着朝严华微微鞠了个躬,认真回道,“谢谢严导 。”
一起合作了两个半月的工作人员们都上前,一一祝福,也有不少人问沈曜要签名。
沈曜都温和礼貌地回应,给大家签名。
等人群都散去,花熠才对着沈曜张开手,斜斜勾着唇,“沈老师,不抱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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