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芝钟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淡淡嗯了声之后,就把手里的行程表压进文件夹中放好。
他一躺上床,刘蝉就直接贴了过来。
刘蝉亲亲热热地往傅芝钟怀里缩。
“傅爷,今年春节,可有什么要注意操办的吗?”他埋在傅芝钟的怀里,仰起小脸问。
傅芝钟垂眼,“并无,与往常一样即可。”
“那这番祭祖,沈璐那厮又不来,该如何?”刘蝉问。
傅芝钟毫不在意。
他没给刘蝉说该怎么办,而是道明自己的要求,“她需来。”
傅家的族谱上只要还有一天写的是“傅芝钟之妻子?沈璐”,那么春节祭祖,沈璐就必须得出席。
刘蝉展颜一笑,“我懂的了。”
“那傅爷,我先好言相劝她几遍。若是沈璐将我拒之门外,临祭祖前天还不肯现身,我就烧了她的破庙,几鞭子抽死她的丫鬟。”刘蝉柔声说道。
到那时候,不管沈璐是因为无居所,还是因为她要归来给自己的丫鬟收尸,她总归是会到傅府的。
傅芝钟并未反对刘蝉这称得上是残暴的举动,他依旧是很平静地嗯了声。
他是认可刘蝉的做法的。
傅芝钟微微偏头,在不经意间,他看见刘蝉背后床头柜的小花瓶里,插了一株红色的干梅。
瓶中一笔枝桠曲折,蜿蜒而出,枝上干梅几点。朦胧的灯光,与窗边窗帘浮动的阴影相映,这街边一把碎末钱的玩意儿倒也好看。
“你今日喊仆役去买的,便是这?”傅芝钟低头,问怀里的刘蝉。
刘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他翻了个身去看自己的背后。
——原来是他吩咐仆役去街上买的干梅。
“正是这些,”刘蝉又转回来,笑道,“我今日看北苑里少了些花花草草,左思右想,就买来这把干梅。这梅也好不需浇水不需施肥,只放在那儿,便能漂亮许久。”
傅芝钟颔首,“单看来是美的。”
不过一把一束地捆着,就落得廉价与俗气了。
傅芝钟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轻轻摸了一下刘蝉的长发。
他的大手,在刘蝉长长的黑发间穿梭。
“怎么了,傅爷?”刘蝉抬起头,望向傅芝钟。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每一次在夜里,傅芝钟看刘蝉的眼睛,总觉得光亮又水润。
好像下一刻,刘蝉就能掉下眼泪一样。
傅芝钟注视着刘蝉,轻声说,“春节之后,你也还是陪我去扫一下那两个孩子的坟吧,小蝉。”
第16章 春节(一)
十六.
在北苑待了十几日后,刘蝉便提前回到了傅府。
离春节总共没几天了,刘蝉需得回到府里操办事务。小事诸如宴会菜色配酒、园中花卉绿植的布置这些琐碎的小事,秋狸是可以处理妥当。但是府内的开销、人员的安排还有那些要备的礼物年货,是需要刘蝉过目。
这些事情本来是由夫人沈璐把持。不过沈璐现在吃斋念佛,不问凡事,于是顺理成章地刘蝉来管了这些。
刘蝉一下车,便抱来了个满怀的刘菊方。
“菊方!”刘蝉搓搓自己手里的胖猫,“你怎么又重了些?”
刘蝉一摸到刘菊方柔软的肚皮,原先还有些凝霜的脸瞬时笑开。
他把刘菊方举起来,让它和自己面对面,“你都快成块石头了!”
刘菊方闻言,瞥了刘蝉一眼,懒得理他。
它敷衍地在半空中蜷起自己的爪子,把自己团成一块长了猫毛的石头,以示应和。
秋狸看着刘蝉抱着刘菊方又摸又亲,掩嘴笑道,“太太有所不知,这些天您走了,菊方在院子里称王称霸,伙食可好了!”
刘蝉挑挑眉,他勾了一下刘菊方的三下巴,“嚯,想不到啊刘菊方,背着我在我院子里当混世魔王——胆子挺肥的嘛!”
刘菊方甩了一下自己的猫猫头。
它虚情假意地对着刘蝉甜甜“喵”了一声,打算蒙混过去。
这些天刘蝉不在院子里,刘菊方自然是作威作福。院里的丫鬟仆役除了秋狸没人敢治它,都讨好它,去厨房里拿水煮的鸡肉给它吃。
丫鬟还在私底下笑称它是“猫老爷”。
刘菊方每天把尾巴高高翘着,在院子里巡逻一圈,就能得到各种上供——生活不要太滋润。
刘蝉一边抱着刘菊方,一边和秋狸往府里走。
“我待会再好好盘问你这只胖猫!”刘蝉搂抱着刘菊方,顺手摸了一把它,“你是不是又不遵规矩,找那些小丫鬟们讨吃的了?”
刘菊方甩甩尾巴,碧绿的眼睛滴流儿转。
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小心思。
走进了院子里,刘蝉脸上的笑淡了许多。
他嘴角的笑变得虚无,弯弯的柳叶眼里充满散漫,他又换上往日那副倨傲又冷淡的样子。
“沈璐在她山上的尼姑庵,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刘蝉问身边的秋狸。
秋狸答,“大夫人是在院子里的,昨夜才披星戴月回了家。此事应当是在用餐。”
刘蝉摸着怀里热乎的刘菊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他裹着一身浅灰色的貂皮大衣,埋在厚厚围领里的下巴,尖俏得锐利。
一旁随行提着李包裹的仆从听了两句刘蝉和秋狸的交谈,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他们更不敢往秋狸和刘蝉这边看,一个二个都低着头老老实实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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