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了“瘸子”这个字眼,明明是没什么特定的意思,但沈辞却听的心里不舒服,他抿唇顿了顿,说:“以后不要在瘸子瘸子的挂在嘴边,我不喜欢听。”
宋衍笑,点头依他,“好,听你的。”
两人坐在了走廊处的长椅上,沈辞说:“对了,爷爷想出院。”
“医生怎么说?”宋衍把玩着沈辞的一只手。
“这得麻烦你这个干哥哥去问干妹妹了。”沈辞嘴角噙着非常淡的笑意。
宋衍表情微顿,强忍着笑,揉揉沈辞的手,又挠挠他的手心,“那我明天问问。”
沈辞轻轻哼了一声,伸了伸大长腿,“四十多天了,我都在这待腻了,别说爷爷了。”
宋衍点头,“住的时间确实久,爷爷刚住院那会,我出行还要靠轮椅和拐杖,现在我都能丢下拐杖走了。”
“可不是,从夏马上入秋,”沈辞视线落到宋衍腿上,“从家里到医院这一路,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坐车来的,没什么感觉。”宋衍说,“就是我刚开始迈步时候,有一下子不会走路了,不知道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有几步我好像走顺拐了。”
沈辞听了不由得笑,说:“你真笨。”
宋衍抿着嘴笑了笑,说:“嗯,确实笨,最近我读管理学,好些地方都没弄太明白,改天小辞你教教我。”
沈辞抬眼看他,“好。”又说,“其实不是非要你学这些,如果不想学,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宋衍笑了,“没有勉强,我很高兴你和爷爷有让我进公司的打算,所以我很乐意学,这样到时候就不会给你丢人。”
沈辞神情闪过什么,他看看宋衍,问:“可你不是说想开饭店?”
“我还想当格斗老师呢,”宋衍说,“我现在就想帮助你,哪怕当你的贴身助理也行。”
沈辞一时无言,他眼里的疲惫快要溢出来,不似平常那样刀枪不入冷冰冰的模样,慢慢靠在宋衍肩头,轻声道:“宋衍,其实公司要垮了。”
闻言,宋衍神色僵住,问:“垮了?破产?”
“快了,”沈辞皱着眉,“是二叔和三叔压下了舆论才让爷爷看不到那些报道,如今公司就有四条路可以走,破产重整、卖资产还债、退市或者找到大的融资人,不过目前第四条路很难行通,没有人愿意收拾烂摊子,一百六十多亿的资产,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百六十多……亿?宋衍惊讶的张了张嘴,这种数目不是他能想象的出来的,沉默半晌,只能安慰,“或许能找到呢,你别泄气。”
沈辞没接话。
外面的天好像有下雨了,有哗啦啦的雨声透过楼道里的窗户传来。
沈辞说:“现在沈家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深夜的病房格外安静,宋衍沉默半晌,说:“要是一百六十多块就好了。”
沈辞噗嗤乐了,翘起一边嘴角,点头,“是啊。”
说笑归说笑,想到那个吓人的数目,宋衍眉头皱了皱,问:“小辞,为什么会破产?”
“很多原因……”沈辞给宋衍说了公司具体的状况,然后揉了揉眉心,“公司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融资人。”
宋衍抿了抿唇,一副发愁的表情,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小辞,这个有期限吗?”
沈辞看他,“越快找到融资人当然是最好的。”
宋衍“哦”了声,又问:“那这件事还跟爷爷说吗?”
“你以为能瞒得了爷爷?公司可是他白手起家创办的。”沈辞说着叹一口气,带了自责,“公司早就出现了问题,只是我和二叔常年在外,没为公司出过力,倒是三叔这么多年一直在公司勤勤恳恳的,虽然他脾气怪了些,说话有时候也不好听,但他对沈家对公司很尽心尽责的。”
宋衍点头,“看出来了,三叔的脾气跟爷爷很像。”
“是的,爷爷也说过,三个儿子中,三叔最像他的脾气。”
楼道里有风吹进来,许是下雨的缘故,夹杂着淡淡凉意。
宋衍把手上的外套披到沈辞肩上,“你穿的太少了。”
沈辞吸了吸鼻子,直起上半身,朝窗户处看了看,说:“我突然想下去走走,抽根烟。”
宋衍凝视他几秒钟,虽然不想他抽烟,但还是顺了他的意。
两人肩并肩下了楼,出了一楼大厅,找了处淋不着雨的地方坐着。
沈辞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低头点燃,深吸一口,吐出浓重的烟雾,萦绕散漫。
宋衍看着他,没说话,他也点燃一根,抽了口,烟雾缭绕间,心头什么滋味都有。
两人都沉默,什么话也没有,但宋衍和沈辞觉得已胜过千言万语,无需剖白,就这样默默的,你陪我抽根烟,就很好。
凉风夹杂着很细很细的雨点吹过来,宋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小辞,坐在这,你冷不冷?”
沈辞犹自沉思着,听到宋衍的话,他才回神,视线看他,笑了笑,“冷的是你吧,外套都给了我。”
宋衍也笑,弹弹烟灰,“这个天气,穿件t恤都不冷。”
沈辞弹弹烟灰,慢慢抽着烟,没再说话。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宋衍问:“小辞,一直有点好奇,为什么三叔不回家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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