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你实话告诉我,”乐于芩表情严肃起来了,“你重启演戏生涯,是真的想开了,还是迫不得已?”
许沉河愣住:“于芩姐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变了呢,”乐于芩以一个制作人特有的犀利目光打量许沉河,“重逢到现在,我总感觉你在演戏——当然我不是说你不真诚,你仍然待人有礼,偶尔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江画,你是不是在掩饰些什么?”
入行大半年,许沉河头一回被人指出面孔的虚假。他如遭雷击,仿佛所有假象在对方面前无处藏匿:“于芩姐,每个人都有秘密的。”
服务生敲门上菜,凝重的气氛得以缓和。鲜美的菜肴摆了一桌子,乐于芩遣了服务器出去,挽起宽大的荷叶袖为许沉河舀了碗汤。
许沉河想自己来,乐于芩挡开了他的手:“客气什么,你请客还不能让我帮你盛个汤么。”
“那谢谢于芩姐了。”许沉河收回手。
利落地为两人盛好汤,乐于芩坐回去,汤匙慢慢搅动着清汤,继续未完的话题:“我就开门见山吧,消失的那三年里,你找到你家人了吗?”
“我的家人……”许沉河再次语塞。是他的疏忽,江画的方方面面他都试图了解过,唯有对方的家庭背景被他忽略了,此时被乐于芩一语点醒,他如同撞进了盲区,“他们……”
乐于芩见他面色为难,忙安慰道:“是还没找到?我也就关心一句,你别放心上,现在找不着不代表以后都找不着,是吧?你努力了那么多年,总有一天他们会在大屏幕上认出你的。”
事情正在往诡谲的方向发展,许沉河暂时理不清头绪,但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松开紧攥的桌布,勉强笑笑:“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
晚饭后乐于芩亲自把许沉河送回酒店,下车前,许沉河抠着剧本的边边角角试探地问:“于芩姐,在你眼里,我是个藏着很多心事的人吗?”
乐于芩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吧,不过现在比以前好很多,是因为可以时时向你的顾先生倾诉么?话说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求婚都是去年的事了。”
话题总往许沉河刻意避开的方向扯,他解开安全带,手摸上门把:“还早,也不差那一张纸。”推门下车,他向乐于芩告别:“于芩姐快回去吧,起风了,估计雨要来了。”
话音未落,一颗雨豆砸在他的肩上。他抱紧剧本冲奔驰摇摇手,压下帽檐跑进了酒店大堂。
电梯门关上,许沉河摸出裤兜里振动了一晚上的手机接通:“顾总。”
“电梯门先别关。”顾从燃言简意赅,电话那端是嘈杂的雨声。
许沉河眼疾手快按住开门键,明亮的大堂重现眼前,透明的钢化玻璃大门外已是银河倒泻。
听筒里余留一串切断的忙音,很快,感应玻璃门向两边打开,顾从燃收起雨伞往酒店伞架上一戳,大步向电梯这边走来。
电梯门缓缓合上,许沉河用手背抹去顾从燃脸上的雨水:“过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你还敢提,”顾从燃扯扯衣领,“给你打十几个电话了,跟乐于芩吃饭至于那么投入?”
埋怨归埋怨,口吻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憋屈,听得许沉河直笑:“方芮告诉你的?”
顾从燃双手抄着兜,一副冷酷的模样:“不然呢,你还主动给我报行程不成?”
楼层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许沉河掏房卡刷开门,解释道:“她约我吃饭是临时的事,要是知道你今天过来我就跟她说改期了。”
“怎么谁都不约就约你?”顾从燃立在一边刨根问底。
许沉河从置物柜里拆了双新的棉拖放在顾从燃面前:“因为她是女主,我是男主。”
顾从燃噎了一下,弯身换上拖鞋,道:“你还挺自豪?”
“当电影主角能不自豪吗?”许沉河有意气他。
玄关上方的吸顶灯投下柔和的光束,将顾从燃满身的气焰都融掉三分:“所以你顾着和你的女主角谈笑风生,回来看见我,一点都没感到开心或惊喜吗?”
听着顾从燃服软的语气,许沉河顿时没了气势:“我说了,要是早知道你会过来,我就不跟她去吃饭了。”
他主动勾上对方的脖子,用指尖蹭去顾从燃挂在发梢上的水珠:“你怎么搞的啊,撑着伞也能淋到雨。”
“雨伞不顶用,还不是为了快点追上你,”顾从燃顺势搂住许沉河的腰,“隔远看见你笑意盈盈从别人车里出来,气死我了。”
“要怎样做你才能不气?”许沉河揉揉顾从燃的肩膀,“你说说看,我参考参考。”
几步的距离,他们从玄关相搂着转到了客厅。许沉河没注意看路,被沙发腿一绊,和顾从燃双双摔进沙发。精壮的身躯压下来,许沉河推了推身上的人,被顾从燃抓住了手:“下雨天,酒店,我们,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半个月前许沉河往行李箱里扔的安全套派上了用场。
樱花香的皂基沐浴乳闻起来有种甜甜的糖果香味,洗过澡的许沉河被顾从燃抱在怀里亲吻,像亲手剥开一颗晶莹美味的糖果。
听闻许沉河明天下午才有戏份的消息,顾从燃比许沉河还亢奋,当即挑了凸点螺纹的那盒开封,羞得许沉河直拢紧了腿不让对方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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