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给我做节目上的舒芙蕾松饼吗?”顾从燃靠着柜子问。
许沉河立刻点头:“没问题,我还能做黑巧蛋糕。”
顾从燃意兴阑珊道:“行吧,我下了班过来。”
驱车离开浮金苑,顾从燃先回秋池山庄换了套衣服,再喊了司机载他回公司。周特助早在工位上候着他,不在公司的这些日子,顾从燃堆积了太多工作,财务报表的核算、各种合同的审查、新签艺人的分派等等,顾从燃一见办公桌上撂了几栋高的文件就头大。
“顾总,原定于今晚的饭局我给您推了,今晚您可以空出时间——”
周特助的话被截断,顾从燃拉开靠椅坐下:“什么饭局?”
“上次有个网剧向炫燃发起投资申请,您说编剧组不符合期望值,暂时没有投资意愿。”
“行,推了没事。”顾从燃把眼镜架到鼻梁上,随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文件打开。
周特助想把被打断的话说完:“对,所以顾总您今晚能空出时间了。”
顾从燃用笔帽往上顶了顶镜框:“空出时间干嘛,这些工作还不够我忙活到深夜吗?”
“您没有别的打算吗?”周特助问。
从浮金苑出来前顾从燃就兴致缺缺,这会儿面对阻挡视线的文件更是连吃许沉河做的甜点的兴味都没了:“打算么,加班吧,记得帮我的咖啡加糖加奶。”
没思考周特助临带上门出去前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顾从燃撑着半边额头,强行将精神投注在纸上的数据中,核查后签上自己的大名。
他梦见江画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能影响到他一整天的工作。昨晚的梦更是要命,他梦回少年时,在高考结束的夏天,江画在校道上笑着朝他挥手:“未来的路我想重新选择了,我们分开走吧。”
顾从燃想抓住他,却如何都穿不破阳光为江画围起的屏障,他很慌:“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起了吗?”
恍惚中,江画身上的蓝白校服变成了休闲的打扮,被名牌包裹的江画笑容不再出彩,镀上了世故的冷淡和深沉:“顾二二,我想重新来过了,不当明星,也不找我家人了。”
江画从不叫顾从燃本名,顾从燃追他的时候他爱喊对方顾二人,后来在一起了,他便一个劲儿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对方“顾二二”——
“顾二二,不许抄作业。”
“顾二二,眼睛瞟哪呢,你对象不够好看吗?”
“顾二二,今天体测1000米你跑慢点等等我。”
“顾二二,我好爱你啊。”
这世上也只有他这样喊。
“那我呢?”顾从燃靠近一步,江画的身子就透明一个度。他不敢再接近了,停在远处问,“连我你都要舍弃吗?”
铺满阳光的宽阔校道乃至周围的场景全变了,变成一望无际的海,江画站在浪花席卷的海中央,海水淹没到他的腰际。他冲岸上的顾从燃晃起手臂,是告别的姿势:“别再想我了。”
江画快要和海水融为一体,顾从燃抬脚迈不出步伐,他像流失了全身的力气,只余下本能的叫唤:“江画,别走——!”
巨浪拍打而来,转眼江画被卷入了海里,顾从燃惊惶醒来,他伏在办公桌上,竟把昨晚的梦又做了一遍。
本就紧凑的工作时间因这一觉变得更不够用,顾从燃用笔敲敲额角,喊周特助进来换掉放凉了的咖啡。
年少时顾从燃不是个在学业上有效率的人,效率这东西还是他在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后才学会掌握的。以前是有努力的方向,现在是因为坐在这位置上不得不扛着的责任感。
桌上这一堆工作也不是非要集中在今天内完成,但既然早上计划过今日加班也要做完,那他哪怕通宵也不会把工作留到明天。
窗外天幕漫过流云烈日,黄昏时天空尤其漂亮,层层叠叠的云像铺排了天使的羽翼,随着夜色的来临而融化渐淡。
周特助数着时间敲响顾从燃办公室的门,问:“顾总,要帮您订晚餐吗?”
“到饭点了吗?”顾从燃没留意,他看看时间,记起许沉河送他出门前期盼的眼神。他默算了下,许沉河还有三四天才进组,哪天找时间再去浮金苑也不迟。
思及此,顾从燃挥挥手,道:“帮我订曲间阁的饭吧,按我口味看着点,记得加甜品。”
周特助很犹豫:“顾总,您不用抽时间跟许先生吃个饭吗?”
“他还联系上你了?”顾从燃由早到晚拿起手机的次数寥寥可数,以为许沉河发了消息自己没看到,结果一摸手机,上面只有没用的垃圾短信。
周特助不便解释,江画的生忌刚刚过去,也摸不清老总对许沉河的在意程度如何,许沉河的生日倒成了不知是否能提起的话题。
“许先生没联系我,不过我看您平常下班都爱往浮金苑赶,所以确认下您会否有另外的安排,”周特助晃晃手机,“那我先去帮您点餐。”
办公室又清净下来了,顾从燃离开座位舒展筋骨,握着手机踱到落地窗前,望着雾霭沉沉拨通许沉河的号码。
对方秒接,像是等了好久:“顾总。”
“你这是守着手机吗?”顾从燃好笑。
许沉河没说自己整日将手机带在身边,边做蛋糕边分神盯一眼屏幕:“没有,我刚拿起刷了下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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