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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砚随着他的口吻, 轻笑附和,“是有病。”
    裴砚真就和自己站在了统一战线, 还重复了自己的话。辛也却不知怎的, 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能是裴砚对自己的无条件支持取悦了他——毕竟从来不会有人这样子支持他, 和他站在一起, 不让他孤军奋战。
    辛也移开视线, 把两人刚刚打斗时不知何时掉落的帽子捡起来,扣在自己的头上, 不再让裴砚看自己, “走吧。”
    裴砚和辛也走在一起, “嗯?干什么去?”
    辛也沉吟了会, 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最后说:“吃饭去。”
    裴砚:“那走吧。”
    辛也的生活常识接近于零。他停在一家看上去生意兴隆的川菜馆外面的时候, 问裴砚:“这家店怎么样?”
    裴砚摇摇头, “川菜都很辣。”
    辛也看他,“你吃辣吗?”
    裴砚也看他:“你不是不吃辣吗?”
    陈辛也眼睛眨了眨——陈秀丽都从来不会记得自己不爱吃辣,但裴砚却记住了。这个细节再次最大程度地取悦了他,他眨眼的频率逼近心率,“还行吧。你吃我就吃。”
    裴砚沉吟一会, 说:“算了,我不爱吃。”
    “行。那就换一家吧。”
    陈辛也最后站在一家麻辣烫店的外面。店里的电视大屏在播放动物世界,那条蛇盘踞在山脚边上,它的身体颜色和山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尾巴却是像虫子一样的形状虫子一样的褐色。乍一眼看过去根本完全认不出那是一条蛇。
    鸟儿也认不出。它似乎笃定那是一只虫子,张开翅膀就往那只虫子身上飞。一头扎在“虫子”上的那瞬间,那条蛇忽然就动了起来,血盆大口一下就咬住了那只鸟。
    陈辛也看得热血沸腾,两眼放光。
    裴砚跟着停下脚步,问他:“吃麻辣烫?”
    辛也点点头,走进店里:“走吧。”
    照旧,辛也点了份不麻不辣清汤麻辣烫,坐下来,继续盯着电视屏幕看。动物世界吸引住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他浑身躁动,甚至一时晃眼,竟然还把那只鸟看成了一只白鸽。
    回去的时候,照旧是在分岔路口,两人分道扬镳。照旧是辛也在暗地里跟着裴砚走了一路。他“送”裴砚走回去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一个人思路慢慢又清晰起来,也许是这些疑惑早就堆积起来了但一直没来得及去想明白——
    他“送”裴砚的一路,都一直都在想,傍晚的时候,裴砚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躲在灌木丛里呢?为什么在他出来灌木丛之后,裴砚还会跟着他?裴砚跟着他的时候,看着他追着赵之舟跑,裴砚心里会想什么,会想自己是个沉迷于打架斗殴的小混混吗?裴砚为什么最后会拦住自己呢,是为了赵之舟不受伤,还是为了自己?
    他不会问裴砚这些问题。他问不出口,他也不敢问出口。
    但这些问题,快要好奇死他了。
    他一时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看的那个动物世界里的蛇,裴砚就是那只被他的表象迷惑自投罗网的鸟儿,一时却又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被蛇的假象迷惑的傻鸟,而裴砚才是那条蛇。
    一时他又觉得,老子说福祸相依的道理,的确是万分准确的。出现赵之舟的恶意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就是裴砚和他的支持。
    但是可喜的是,有一件事是他确定的。
    那就是他决定大赦天下。连带着赵之舟这笔账,他打算就这么算了,不再去向对付张乐平那样对付赵之舟。虽然赵之舟辱骂陈秀丽,还欺侮了裴砚,但所幸辱骂陈秀丽的时候他已经打了回去,而裴砚不想让他去算这笔账,那他就这么算了吧。
    他最在意的人身上受到一点伤害,他一向都是睚眦必报,阴狠偏执。病态得夸张。唯独这一次。吃完一顿麻辣烫,好像就已经什么都解决了。
    ——
    裴砚到家时,正好晚上八点半。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人声。裴砚按开灯,环视一圈,母亲祁桐应该还没回来。
    裴砚换上家居鞋,走上二楼,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在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的功夫,手机铃声响起,他习惯性地看了眼来电显示,电话来自——裴冬青。
    裴砚犹豫了许久,他平常的时候做决定总是很快,但唯独在这个名字面前,却格外犹豫。铃声就这么执着地响了许久,最后裴砚还是顺从了内心,按下接听键:“——爸。”
    那一头的声音沙哑而遥远,隔着无线电波,“嗯。你们那大概晚上九点了吧。”
    裴砚抬头看墙上的钟,一边朝着自己的书桌走去,“嗯。九点零二分。”
    裴冬青生涩地询问:“最近学习怎么样?”
    裴砚坐在椅子上,难得地呈现出一个慵懒的姿势,微微闭着眼睛:“还可以。”
    “读了些什么书?”
    “很多。乱七八糟的。”
    “新学校怎么样?”
    “嗯。很好。”裴砚说着,把围在颈肩的擦头发的毛巾,罩在自己的眼睛上。
    “住的地方呢?怎么样?还住得惯吗?”
    “嗯。住得惯。”
    “也吃得惯?”
    “吃得惯。”
    那头静默了,也许是这样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一板一眼的问答就好像一种没有必要存在的形式。裴冬青的声息低低落落,在电话那一头,显得格外寂寥。也许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也许是对已经长大的儿子不得不担负的责任,他绷着声线小心翼翼地问:“那件事,你还介意吗?——爸爸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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