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理解太难得了。除了徐则厚,也许只有裴砚。
快到实验楼,辛也把小腹外套脱了,塞进挎包里。裴砚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浑身仿佛过了电流一下,整个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裴砚淡淡:“你鞋带开了。顺便系一下。”
“……嗯。”
辛也塞好衣服,蹲下身,系鞋带。
辛也穿的是一件长袖T恤。黑色T,很宽松。领口很大,能直接挂下来。裤子因为下蹲,而自觉地上提,露出一截干净的脚踝,突出的骨节,充满了少年人的那种年轻而自然的骨感。
裴砚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
辛也迅速系好鞋带。
路过有人看过来,有女大学生,还要偶尔的男同胞。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裴砚回头,“走吧。”
辛也站起来,迎着一阵风,风推搡着宽松的T恤包裹住辛也瘦削的身板。很瘦,很高,但肩膀胸膛又很宽阔,上半身呈现着非常漂亮又不夸张的倒三角形,这种漂亮是数学意义上的漂亮,就好像上帝比着尺子一寸寸造出了他身板的形状。尤其一条腿,笔直,有力,修长。
眼睛都收获极度的舒适的身板。
看一眼就好像吸了一口大|麻。神经都舒坦得不行。
裴砚走得略快一个脚程,到拐弯处,辛也扯了下裴砚的衬衣衣袖,下巴朝向右边的方向,“那边。”
裴砚跟上,“你原来都一个人过来?有认识的人吗?”
辛也皱眉,“认识的人?”
“没什么。”
他想多了。辛也不像是会有认识的人的人。
两人刷卡进了实验楼,辛也倒是兴奋起来。虽然裴砚时不时就会让他分神,但包里的那张卷子还没解开的题目也在他脑子里不停地转悠。
辛也对这里熟门熟路。他常常来,而且因为他不喜欢人群,经常离闭门前刷卡进去,然后道厕所间躲好,再趁着没人了出来舒舒服服地做自己想做的实验。
上了两层楼,往左拐。走廊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实验室,实验室外边都挂着不同的牌子——光学实验室、电磁学实验室、力学实验室、近代物理实验室、热学实验室等等。
路过有不少一路匆匆忙忙的物理系学生。有的抱着很厚一叠的资料,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
辛也到走廊尽头的光电子实验室外,推门而入。门里没有人。
裴砚看了眼辛也,有询问的意思。
辛也似乎是知道裴砚会好奇,还是有那种潜意识暗自想炫耀的意思,说:“一般周二下午这件实验室没什么人。我观察过很多次。”
裴砚:“………………”
“晚上也没有。”
裴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辛也把试卷扒拉出来,裴砚也跟着把中午考的试卷拿出来。两人摊放好试卷。辛也的目光马上就在裴砚的试卷上转圈圈,似乎是在比对两人错误的地方的异同,以及一分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看到双缝干涉实验相关的这道题目裴砚也错了。辛也不经意地挑了挑眉。
辛也熟练地开始摆弄实验器材,力道很大,但动作幅度精准。他问了一个量子力学上很有名的问题:“你觉得上帝掷骰子吗?①”
裴砚把实验室的门关上,带上锁。轻微咔擦一声,引得辛也抬头看他。
辛也看了眼密闭的空间和那枚被裴砚锁上的锁,目光微黯。
裴砚一边走过来帮辛也摆放器材,一边把问题抛回去,“你呢?你觉得上帝掷骰子吗?”
辛也没回答,反而说:“这个实验我做过很多次。”
“然后?”
“有时候不成功。”
辛也做好了探测器的摆置工作。他专注地伏在桌案上,准备开始实验。
裴砚靠近,慢慢站在他身边。平稳的呼吸微微带着烫意,一点点渗在辛也的脖颈处,皮肤丝丝发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正在实验中,辛也努力抛开这些异样,把注意力专注到手头的电子枪上。他的动作非常标准,一张脸的表情崩得死紧。就好像训练过无数次一样。极为认真。
裴砚其实在德国的时候就在父亲的实验室里做过多次这个实验。裴冬青跟他说过很多相关的知识点。在裴冬青的眼里,这些物理实验每一次做,哪怕是多简单的实验,都是对这一门物理学科的朝圣。
裴冬青喜欢把物理实验,哪怕是小学课本上的实验都说成是神秘的体验,他总是说:“我们所能拥有的最美好的体验是神秘的体验,它是立足于真正的艺术和科学摇篮里的基本感情。那些没有神秘体验的人,不再拥有好奇心,不会感到惊奇,像死尸一样,双目也黯淡无光。②”
实验的进程不快不慢,辛也用电子枪将一个接着一个的单电子慢慢地打出去。裴砚在身边看着。
时间缓缓流逝。
“咚咚咚——”
实验室门外,敲门声响起。
“怎么门锁了?”有清晰的人声传来。
“不知道我。我上午走的时候没锁门啊。”
“没事,我带钥匙了。”
辛也显然是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的,但是实验结果马上就要得手。他并不想离开,或者说他根本恍若未闻。裴砚四处看了一圈,盯着窗户,想起上楼时他度量过这一侧植被的地势比较高——于是马上抓起两张卷子塞进自己的书包,然后一把抓过两人的书包,拖着辛也往窗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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