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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页
    纪梵的住处在山上,欧式的建筑,绿草如茵。一大片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洒水器还开着,不断喷洒水雾。
    一切看起来不错。
    就是过分空旷。
    姜茶站在青铜的铁门前摁了门铃,监控转了转,接着一个人踏着石子小路走来。
    “姜小姐?”
    来开门的是管家。
    “我找纪梵。”
    “哦,”管家挠挠头,颇为抱歉地说:“纪总不在家呢。”
    “不在家?”
    姜茶顿了顿,呐呐道:“好的。我改天再来。”
    姜茶打纪梵的电话,关机,又踟蹰着给打开微信界面,指尖敲了敲,打了一行字,片刻,又删掉。
    过了许久,她才完整地把消息发了出去。
    ——你在哪里?
    ——该去办理离婚手续了。
    姜茶等了许久,晚上甚至因此失眠了,也没有等到纪梵的回应。
    杀青宴上,纪梵的位置空着。
    四周的人都高举酒杯庆祝,侃侃而谈,从电影的完美收官讲到后期宣传,滔滔不绝。
    姜茶却什么也没听见,忍不住问了句:“纪梵呢?”
    一圈人瞬间安静,讶然地看着她:“姜小姐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纪梵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以为对方躲着她。
    她打算躲多久?
    姜茶给许青竹打了个电话。
    她把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看着在冷雨里愈发朦胧的街景,呵出一口气。
    窗上结起白雾,很快散去。
    电话接通。
    下雨了,她和纪梵在一起六七年了。
    “喂?姜小姐。”
    “你知道纪梵在哪里么?”姜茶的手指在罩着白玫瑰的玻璃上轻轻抚着,一下一下。
    “......”
    许青竹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姜茶轻声道:“去办离婚手续。”
    许青竹说:“你家在哪里?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
    姜茶报了地址,电话挂了,那头一阵忙音。
    许青竹来的时候是傍晚,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阴惨惨的。许青竹见了她,递给她一样东西,轻叹:“你可能不知道,纪梵有很严重的脑淤血,替你挡的那一下,根本就是在送命。”
    递给她那卷起来的两张纸后,许青竹就转身离开了。
    姜茶把卷着的纸一点点撑开。
    纪梵的遗嘱。
    立嘱人:纪梵;性别:女
    .......
    姜茶把那份遗嘱猛地砸在墙上,一寸寸坍塌下去,眼泪糊了一脸。
    遗嘱?
    你真狠。
    姜茶摇摇晃晃地起身,举起玻璃球,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
    白玫瑰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渣里,卷的很好的小纸条露了出来。
    很窄的卷起的纸条,浅杏色。像小时候塞进漂流瓶里的那种,很隐私地被细绳绑着。
    姜茶拾起那卷起的纸条。
    指尖一点点撑开、抚平褶皱,卷角。
    是纪梵的字迹。
    清瘦隽永,笔触锋利,线条却温润柔和。
    “我这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
    第71章
    -
    希望有来生。
    姜茶把那纸条折起来, 又打开, 折起来又打开。
    反反复复地看了许久, 终于把它用力摔在窗玻璃上, 接着靠在墙上, 捂住脸哭了。
    窗外头下了雨。雨真冷。
    窗户没关严实,开了条缝, 飘进了一点小雨,落在姜茶鼻尖上。在一起六七年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收场?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告别?
    姜茶失声哭了出来, 眼泪浸满了眼眶, 止不住地爬了一脸,又蹲下身, 颤抖着把纸条捡起,目光柔和地瞧着它。
    她发现它湿了一角, 字迹有轻微的水晕。
    水晕是哪里来的呢?
    姜茶疑心是雨水, 恍惚片刻,才发现是她的眼泪。
    姜茶弯腰从一地碎玻璃里拾起那朵白玫瑰,和那仅剩的字条一起,轻柔地放在抽屉最内层, 珍重又小心。
    “纪梵在哪?”
    姜茶问许青竹:“你知道, 你肯定知道。”
    许青竹说,纪梵失联了。没人知道她在哪,去治疗的时候她就是孤身一人,也没个作陪的,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手术怎么样了。
    当时就是吊着一口气,又替她挡了那么狠的一下,没当场死亡已经是医学奇迹。
    这么久了,一点音讯也无,手术多半是失败了。
    人已经没了。
    姜茶满世界地找她,可她才发现,原来人就像是雪花,消失了也就真的消失了。
    不在了也就真的不在了。
    纪梵去哪里了?
    姜茶不知道,没人告诉她。
    她盯着纪梵的遗嘱,看见她的签字。
    纪梵把所有股份都给了她。
    难怪,那天让她学什么经济学,看什么书,原来她怕自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是在交代后事。
    为什么她才明白过来。
    她这样一个人,死了也叫自己挂记一辈子。
    太残忍了。
    《蜜月旅行》播出的不是时候。
    姜茶坐在电视前,看着那个人在夜色里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吻她;看着那个人把小提琴架在肩上,浓长的眼睫毛安静地低垂着,青涩,认真,绵绵的琴声像在一点一点诉说着她从前没听明白的、迟来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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