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把手插在浴衣兜里,漫不经心道:“回复都发到我这来了。”
“一个朋友。”
姜茶转身,困极了似的道:“好晚了,睡觉吧。”
纪梵一口气堵在心里,神色阴郁,便索性往她床边一坐:“晚上我睡这。”
姜茶看了她一眼,戴上浴帽洗脸,算是答应了。
其实本来也不用矫情。
在家里不就是一起睡么。
等她洗漱好,准备往床上爬的时候,才忽地清醒。
只有一床被子。
纪梵缩在那里,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也不知真睡着了还是做戏,姜茶走过去时她动也没动,似乎已经睡熟了。姜茶弯腰凑近,鼻尖萦绕着她的冷香,纪梵呢,毫无知觉,呼吸匀称,浓长的睫毛安静扑下,安安静静的,像个孩子。
姜茶看了她一眼,伸手想把她推醒,触到她被子里温热的肩,却是停下了动作。
算了。
她眨眨眼,于是走到另一边,掀起背角,轻手轻脚地爬了进去,缩起来睡觉。被子很宽,两人间隔安全,姜茶又看了她一眼,那人仍没有反应,睡死了。她于是伸手关灯,房间一暗,姜茶缩进被子,安静地闭上眼睛。
夜间安静,窗户一关,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有耳边的呼吸,一下 一下,静谧极了。
半梦半醒之间,腰上一热。
姜茶眼皮颤了颤,梦里被一只蛇缠住了身子,那蛇却是很热,弄得她喘不过气,只张着唇,用力呼吸,溺水似的。
姜茶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别动。”
纪梵的手环着她的腰,贴着她耳朵,轻声道:“让我抱一会儿,不做别的。”
身后的人把脑袋埋在她脖颈出,呼吸微烫,一下一下徐徐喷洒在她脖颈上,身体的温度很暖、很热,裹在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热出了一身薄汗。
好多年了,姜茶早已习惯了这个姿势,从前她们就是这样,纪梵从身后轻盈地抱着她的腰,贴的很紧,像是两只叠着放的汤勺,依偎着,恰好。
意识慢慢薄弱。
她眼皮沉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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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第二天早上,众人便离开酒店,各回各家。
纪梵一直惦记着那天晚上忽然撤回的消息——
姜茶的约会。
好几次她忍不住想问,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问不出口。她不明白这种懊恼的、纠结的感觉从何而来,答案分明那么清楚明白,可她选择装瞎,选择不知道。
仿佛她只要不问,就什么也没有似的。
晚上,姜茶从房间出来,瞧了纪梵一眼道:
“我去见一个朋友。”
姜茶穿了件浅色吊带裙,细细的肩带衬的白皙如玉的肩瘦削精致,长发则绑了个马尾,鬓角垂下一缕乌发,下巴小巧白皙,眼睛清清亮亮,干净剔透。
倒是挺注意形象。
纪梵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去吧。”
姜茶觉得她这态度有些奇怪,却不知哪里不对。
她把浅绿色小皮包挎在肩上,换了双小高跟,拧开门。
咔哒一声。
纪梵倏然站起身:“我陪你去。”
姜茶回过头,皱眉:“你和她又不熟。”
纪梵笑了笑,有些勉强:“没关系,慢慢熟悉就好了。”
姜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好吧。”
纪梵怔了怔。
没想到姜茶居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她不应该心虚、支支吾吾地拒绝自己的么?纪梵只觉着不可思议。
她在弄什么呢,这么不避嫌?
纪梵一面觉着匪夷所思,一面披了件长风衣,又从衣帽架上拎了一个银灰色的皮包。风衣直长到脚踝,深蓝色,配着白色打底衫和黑长裤,显得腿又长又瘦。
仍然是头一次碰面的那家自助西餐厅。
傍晚,天色还微微亮着,只光线略有些昏暗。餐厅了开了几盏小灯,疏疏落落地垂下,散出星芒般光晕,错落有致。
钢琴师在中央,指尖灵活地跳跃,一首首地弹。
音乐声行云流水般舒缓。
姜茶落了坐,纪梵便挨着她坐在旁边。
纪梵瘦白的手指捧起玻璃杯,红唇微抿,神色淡淡地喝了一口柠檬水。接着就皱眉,放下杯子。
柠檬放多了,有些酸。
她一面透过落地窗看楼下,灯火疏落,人影重重,只是没有看见那个姓柏的,也不知几时来;一面注视着旁边的姜小姐,那位可忙呢,一直没搭理她,不知和谁聊天,看着屏幕手指噼里啪啦,不停输入着什么。
纪梵瞥了一眼屏幕,没看清是谁。
呵,反正待会就来了。
她摆出严阵以待的姿态。
钢琴师换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纪梵去洗手间补了个妆。
回去的时候姜茶仍一个人坐着。
“她来了么。”
纪梵瞥了一眼姜茶,问。
“快了吧,她说路上有点堵车。”
姜茶头也没抬,聊的正开心。
纪梵捏着杯子,轻轻晃荡一下,看着杯子壁悬挂的水迹,漫不经心地问:“她和你关系怎么样?”
“很好,从小玩到大。”姜茶轻轻笑了。
纪梵单薄的眼皮掀起,瞧了姜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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