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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绵绵抗拒的并不是自己化形这件事,也不是抗拒仙女姐姐,她是抗拒把自己跟仙女姐姐划上等号,先前没有真正意义上划上等号时,她面对着仙女姐姐,那种种反应是那样生动有趣,而在自己真正揭穿了这个“面具”、附加上小老虎这个身份后,她就变了,变得这么冷漠、抗拒。
    她讨厌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遍体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意,即便再冷的天气,她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几乎冷到了心底。
    她想,白绵绵一定是发现了,发现了她早已对她生出不一般的感情,虽然连她自己都还不能确切地描述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毫无疑问的是,白绵绵不能接受这种心情。对于那个此前并不相识的仙女姐姐,她向往、靠近,而对于与她相伴已久、却生出别样感情的自己,她排斥、厌恶,所以她推开她,所以她要她走。
    尽管这两个身份同属于一个人,可对贺离而言,这有完全不一样的意义。仙女姐姐不过是个于白绵绵而言的陌生人,只有加上小老虎的记忆,才构成完整的她。她想要的是白绵绵对她发自心底、全心全意的接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白了她真实的“身份”后,对她的感情弃之如敝屐。
    眼前这个她在意许久的人,因为她拂开了游离于“真相”上的迷雾、揭穿了仙女姐姐真实的身份,破坏了她对仙女姐姐的美好期待和感觉,而对她恼怒。她愿意靠近的,只是那个与她素不相识的陌生表象,对于真正的自己,她并不愿接受。这一切滑稽荒诞的事实,贺离已经知道得分外清楚,她觉得她可能真的应该按照白绵绵说的那样离开这里,然而,更滑稽的是,她发现她难以做到。
    她甚至开始寄希望于白绵绵会忽然回转心意。
    这并不是她素日的作风。往日,她从不把自己想要的寄托于虚无的幻想,因为那很可笑,然而现在,她却只能依托于那可笑的方式。
    显然,这种幻想并没有辜负可笑的“评价”。白绵绵的态度没有发生丝毫改变,始终冷着脸、看着一侧,完全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
    无论何时,无论有多么狼狈,贺离从没有考虑过放下自尊的可能性,然而,这一刻,面对着她所在乎的这个人,她终于动摇了。
    语气里几乎含着一分恳求地,贺离问道:“你确定吗?你要我走?”
    闻言白绵绵立刻抬手指向门外,那姿态仍旧是百分之百的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正要再说点什么,可一转头看到贺离的样子,白绵绵本该出口的绝情话语却迟疑了。
    她看到,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隐约浮上了一层雾气,那沉重、带着钩子般既锐利又含有孤注一掷意味的眸光更宣告了其主人的伤心甚至绝望。
    看着这样的贺离,明明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回忆的恰当时候,可白绵绵却不自觉恍惚了。
    她恍然记起,许久许久之前,她假装落水却险些真的出了事的那次,那时她意识苏醒过来,睁开眼,本想吓小老虎一跳,然而当那双湿透了的眼进入她的视野,她却傻住了。
    那次,是唯一一次,她看到她哭。之后那么些年头,她没见她再哭过。哪怕那日,她要杀了她,她的眼睛也未见丝毫湿意。
    而现在,面对她让她走的要求,她却唯二地哭了。
    白绵绵相信,如果贺离想,那么她一定可以把这样软弱的姿态隐藏、掩饰得很好。然而,她却没有,为什么呢?是因为……已经伤心到无法掩饰的程度吗?
    脑海中勇敢地跳进水中背着惊恐的自己出去、雷雨夜用蓬叶为她挡雨还弄开沉重的树干救她回去、深夜里一步步坚定走来为了自己毫不相让地与敌人对抗,所有这些同属于一个人的身影与眼前这个眼眸湿润的人渐渐重合,白绵绵有些难以自抑地心软了。
    伴随着这般情绪,她从方才开始一直充斥着冲动想法的大脑也终于有些冷静下来。
    她确实生气贺离没有给予她对等的信任,也确实非常不能接受贺离提防般的隐瞒和保留,开灵智和化形这样的大事,无论如何,她不该瞒着她,好似她会利用她做什么一般,更何况,化形是一件那样冒险的事情,她始终难以接受贺离竟然会选择独自冒险。
    但不管怎么说,她刚刚冲动之下的反应,似乎过于夸张了一些。贺离是做错事情,但也还没到要让她狠心“抛弃”她、一定要让她走的地步。其实说到底,那不过是她一时情绪上头后的失智气话罢了。
    话虽如此,可若要她马上收回刚刚的话,她又做不到。
    放下指着门口的手,白绵绵别过头,没有回答贺离的话。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沉默。
    看着白绵绵面对自己的问题仍旧冷漠的态度,贺离明白了她的意思。
    像是忽然觉出滑稽,贺离的唇角上扬了一瞬,随即又很快落下。
    垂下视线,认真的目光落在白绵绵身上,贺离轻声问道:“真正可笑的人是我不是吗?我的感情,真的就让你那么难以接受吗?”
    说罢,贺离转身就走,一时间,白绵绵只来得及捕捉到这句话和贺离说这句话时脸上些微的讽意,而再一定神,那个说话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想着贺离方才的种种神情、话语,白绵绵到桌边坐下,整个人简直心烦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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