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谨跟在身后认真地听,唇角始终是挂着浅笑。
老人家推开房门,里头一阵湿寒之气扑面而来。因少有人住,而阴寒得很。
“这里啊,我和老伴儿,摆弄出一张木床,比你们之前,用门板儿搭着长凳要稳当。但是啊姑娘,这楼上的房间,可比这儿要舒服得多呢!”
“这间就很好!”
“那行,我让老伴儿回屋,给你抱一床新被褥来,夜里冷,要焐好。”
“多谢老人家!”
“姑娘不用客气。”老爷子笑呵呵地挥挥手,然后瞧背着包的保镖,见过几次,有印象,对他说:“一会儿到前台拿钥匙,还是上次住的房间。”
左谨回头:“现在就去吧。”
保镖点点头,跟在老爷子身后出去,贴心地带上两扇木门。
只有一个人的杂物房间,左谨推开窗花,任由寒风吹拂。
似乎,此时自己站的位置,曾经有人站过。温女士那张温润透凉的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指尖,不由自主地覆上唇瓣,微微动了动。
眼前,隐隐浮现隔窗拥吻的人。
犹如在远方迷雾之中,看不真切。
第二日绵绵的雪未停,左谨顺着已架设好的钢梯,一阶阶地走着,顺畅安稳地进入山村,站到斜坡高地的古树下。
那些缀满积雪和细长冰锥的枝条,挂着许许多多的彩带。
左谨也不急,就在那儿一条条地寻,寻找那曾经让自己吃醋了的彩带。
保镖在身后看着,想要帮忙,却被拒绝。他也不知那些彩带上的字迹,还在不在,老板这样找,又要找到何时。
左谨也不知为什么要固执地自己找,找到手被冻通红,依旧没有想要停下的心思。
在日落入山头时,带着雷锋棉帽子的小女孩,手脚并用地爬上斜坡,意外地瞧到在古树下的谨姐姐,当即开心地跑过去。
有了小女孩的帮助,左谨总算是找得要寻的彩带。
天空色的彩带,应是被风吹起,缠在了枝条上。
圈圈绕开,窥得已模糊的字迹。
刚齐腰高的小女孩,垫着脚一蹦一蹦地想看,左谨就着她的身高弯腰,满足小姑娘的好奇心。
“谨姐姐,我现在学得很多字,这次都能认识了哦!”小女孩两眼眯眯地一字一字读:“温墨和左谨,永远在一起。”
童音清脆,甚是动听。
读完后,歪着可爱的小脑袋,求夸奖。
左谨摸着她戴帽子的小脑袋,赞着:“真棒!”又含笑而道:“谢谢你!”
左谨跟着小女孩回到曾住过的院子,瞧到院子里的那株合欢树,不由停足细看。
天空飘起的雪花,好似从白,变成了粉白。
纷纷扬扬地落下,格外地美丽,却都不及树下躺着的睡美人。
翻开日记本,在第一次写下温女士的页面,取出一朵成了标本的合欢花。
脑海中模糊的画面,蓦地真实起来。眼见着一朵粉白的合欢花飘落,刚巧就点在额头正中。
是自己,偷偷地将这朵惊艳了心湖的合欢花,悄悄地收藏于手心。
“谨姐姐,你怎么了?”小女孩甩甩帽子上的雪,疑惑地望着失神的左谨。
小女孩的声音,将眼前的画面击散,左谨回神摇摇头,回复的声音轻得空灵:“寻一个人!”
2020年2月14日,西方的情人节,天空飘着毛毛雨。
左谨着一袭黑衣,捧一束小雏菊,独自走在墓园。
等了她许久的何正华,撑着一把黑伞上前,替她遮去细雨。
何正华心疼她,同样对所有姓温的人,都极为仇视。
而对于温墨,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怜,兄妹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比一个坏。
他运送物资蔬菜进【汉城】的时候,远远地见过一次。
她被感染了,引心脏病突发,倒地后再也没有起来,随同的志愿者将她紧急送往医院,便再也没有见过。
左谨侧头看他,唇角微微弯了弯:“我想与温女士,单独说些话。”
“好,我在这里等你。”何正华将伞柄递给她。
左谨摇摇头,未接。
最后,她站在新立的黑色墓碑前。
上面有一名年轻女子的画像。
她很美,会让人迷醉。
“抱歉,温女士,我此时才来。”左谨将小雏菊放下,与那些旁人献的花束一样,给予墓碑一些彩色。
左谨直起腰身,任由那些飘扬的毛毛细雨,点缀长睫。
“你最后问我的问题,此时,有了答案。”
“我不会忘记你,永远都不会。”
“可我担心,等我老了,若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怎么办?”
“顺着你的意思,重来一遍,我依旧不改当初的决定。”
“我一步步地走,每一步都问心无愧。回顾一生,当得圆满二字,没有遗憾。”
“温女士,请你再等等,很快,我就来陪你。”
“我很想见你,你听到了吗?”
远方有常青树,枝叶摇动,似乎是在给予回应......
第60章
【海城】初夏的深夜,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到处是氤氲的水雾轻烟。
行人稀少的马路,正有一辆低调的苍穹蓝色A7,从远方破开雨雾而来。
--